窗深锁画蛾眉,万态千娇谁得知。
  此景此时人已去,空对孤鸾独自飞。
  蓝行首,蓝行首,梅花标格,蕙性温柔。鸳鸯帐里作生涯,锦绣丛中为活计。卸下石人帽子,脱却金刚草鞋。用恩情索缚住薄情,使五欲箭射入骨髓。琉璃瓶子击碎,方知总是虚花;几年闺阁风流,尽属落花流水。山僧为汝脱骨洗肠。咦!
  扫尽百年脂粉气,如今遍体自馨香。
  念罢,下了火,又吃几碗酒就走。
  忽思起飞来峰住的张公。走去望他。见了张公,只见张婆在里面走出来道:“济公,你好哩。阿公去年七月间痢疾,争些死了,你也不来看一看。”济公道:“我时常记挂你们,只是不得工夫。”张婆忙整酒肴。济公任意吃了一回,道:“我扰你多次,明日做个东道请你,你可到东华园前十字路口来寻我。”济公作谢出门回寺去了。
  却说张公,次日径到园前,不见济公,肚里又饥,只得买此面吃了。出门,便寻东厕。正走入去,抬头只见矮柱上,挂着个料绞。张公解开海青,束于腰间,一径回家,看时,十锭白银。两口儿都惊呆了。当晚欢天喜地。次日天明,只见济公慢慢走来。张公道:“济公,你好不老实,教我丢了一日工夫,那里等得你来,只得自去买了面吃。”济公道:“吃来吃去,还是我请你吃的。明日准准等你。”阿婆道:“昨日真个亏了你,拾得些东西。”济公道:“也够买酒吃。”作别回寺。
  且说张公次日径到园前,只见济公先在。二人径入酒店来吃酒。济公一连吃了二三十碗,即便起身。张公会了钞。二人出店,只见东厕门首许多人团团围住扰嚷。张公近前望一望,只见一个人吊死在昨日挂料绞的矮柱上。张公见了,吃了一惊,对济公道:“这个罪过,怎么是好,冤业都在我身上。”济公道:“放心,一些罪过也无,自有一段因缘,我说与你。你前世是个贩茶客人,这人是个脚夫,因见你是孤客,谋了你五千贯钱,害了你性命。今世起利送来还你,一命填了一命,后世与你无冤仇。因此我要你来这里,替你善解交了这业。”张公听说,嗟呀不已。二人各别,济公自回寺去。
  一日,济公入城,来到清河坊升阳宫前王家酒店。原来店主人有个女儿,年方一十九岁,害了怯病,已经半年,日轻夜重,服药无效,父母昼夜啼哭。济公便问,主人把前事说了一遍。济公道:“不妨,我医得。你先将两瓶酒来吃了,然后医治。”店主人吩咐酒保烫酒。济公一上吃了十四五碗,就教店主人快把女儿的卧房四周窗楞纸糊了,不要一些通风,把香汤浴了女儿,关上房门。济公与女儿贴脐坐了,口占八句道:
  痨虫痨虫,身似蜜蜂。
  患者难救,我为汝攻。
  钻入骨髓,食人血脓。
  三昧火发,逐去无踪。
  济公坐了一夜。只见那女子脊梁内虫钻上钻下。此时济公吃了酒,三昧火发,那虫都逼出来了。济公忙要收治,不期窗外有人把纸窗剜破,这虫从窟窿里都飞走了。至今患者,病真药假。王家女子幸遇济公救了,满门拜谢。又将银五两送与济公。济公一文不要,吃了些酒,作别出门,不在话下。
  且说济公,在周画工门首过,见画一个神像在壁间。画工曰:“济公你看,这是兀谁喜神?”济公曰:“倒像我的嘴脸。”画工曰:“你为人好,我白替你画,如今你也自赞几句。”济公道:“容易。”便题云:
  面黄似蜡,骨瘦如柴。
  这般模样,只好投斋。
  也有些儿差异,说禅不用安排。
  画工大笑。济公将了神子,作别入城。径到裱褙铺徐家。徐裱褙见济公来,千欢万喜,道:“连日少会,且请坐吃三杯。”济公道:“且慢着,待我干了正事,吃也未迟。”袖中摸出神子,道:“这幅小像,就要与我裱一裱。”徐裱褙接来看了一看,放在一边,道:“裱是小事,且吃酒。”济公曰:“难消。”一边吃了三四十大碗,大醉起身,脚高步低,撞到清河坊。正值新到行的冯太尉过,虞候喝他起身。济公曰:“你自过去,管我怎的。”渐渐太尉至近,喝道:“你这和尚。系是出家人,如此无礼。”济公曰:“多吃了一碗,在此眠一觉,干你甚事?管我不着。”太尉大怒曰:“且看管得你着否。”四五个虞候,把济公扛到府中,当厅跪下。太尉曰:“你这和尚,既入空门,须持五戒,却恣意嗜酒,醉卧街坊。是何处野僧,好好供来。”济公接过纸笔,供云:
  南屏山净慈寺书记僧道济,幼生宦室,长习儒风。自威育王已前,神通三昧。至传灯佛下世,语戏辩才。暗通三藏法,背记十车经。善译五天竺书,能翻六国梵语。清凉山一万二千人同过滑石桥,天台寺五百余尊者齐登灵鹫岭。圆通才见竖降旗百僚闻知皆拱手,云居罗汉慢说点头赵州石佛休夸大口。光剃头,卖响卜,也吃得饭;净洗手,打口鼓,也觅得钱。倔强赛过德州人,跷蹊压倒天下汉。有时清河坊,说些三四,恣逞风狂;有时尼姑寺,讲些禅机,稍知颠倒。放出无限佯狂颠,笑杀文殊狮子吼。唱小曲,行云遏住;对洪饮,酒量难降。佛印如此聪明,未尝脚跟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