哉!奇哉!王明是个抽车之计,唐状元是个反间之计,搭彩鼓乐都是些插科打诨,铁菱角、钩耙绳索才是下手工夫。却还有一件,原来要滴溜圆的石子儿漫街,已自就算定了是今日之用。长虑却顾有如此。”王爷道:“我因百夫人一日会跑千里远路,故此把个圆石子儿漫街。圆石子儿分外光滑,怎么起得步去?漫街之计,特令人不知。昨日却扫开沙来,安上铁菱角,任他踹在石子儿上,石子儿滑他一跤;任他踹在铁菱角上,铁菱角凿他一跤。故此百夫人赶将来,马就马倒,人就人倒。这也只当是个地网天罗,死死儿关住他的。”
  
  道犹未了,一面传令诸将帐前颁赏。唐状元夫妇各赏银五十两,各游击各赏银七十两,各营各都督各赏银三十两,各旗牌官各赏银二十两。簪花挂彩,不在话下。
  
  三宝老爷道:“今番却好安排筵席么?”王爷道:“夜不收曾说是还有一个甚么引蟾仙师,只怕他又来费嘴。”老爷道:“只在今日就见定夺。怎么今日就见定夺?若是没有那个仙师,今日一定开门纳城 ;若是果有那个仙师,今日一定关上城门,之乎也者。”差人看来,果是关上城门,城中不见有些甚么动静。老爷道:“这番狗敢这等倔强无礼,明日拿住之时,剐了做一万块。”
  
  却说番王看见西门外竖起竿子,挂起百夫人的头来,却才晓得百夫人是个真心实意,屈死了忠良。连忙的把两张供状交还了左右头目,汗颜归朝。左右头目说道:“事至于此,不如开门纳款,还得个干净。迟则祸来不小,欲解无由。”番王道:“起初不曾投降,得到如今却是迟的。前日仙师,临行之时,留下一个木鱼儿在这里,说道:‘你国中若有大难,你就敲我的木鱼儿,我自然下来救你。’今日如此大难,不免求仙师一番。”左右头目说道:“仙师曾说百里雁何如?”番王道:“曾说他会死。”头目道:“木从绳则直,人从谏则圣。前日仙师之言,主上不听。今日百夫人之言,主上不听。你莫怪小臣们所说,有眼不识忠良,有耳不听忠谏,国破家亡,想在目下。”番王道:“你两个人这等埋怨,你各人自去罢!我自有处。”左右头目果真的收拾去了。
  
  番王道:“我只要求我的仙师,要你们做甚么?”即时谨焚真香,对天祷告。祷告已毕,拿出木鱼儿来轻轻的敲了三下。响声未绝,一朵祥云冉冉的下来,云里面坐着一个引蟾仙师。按下云头,进到殿上。番王扯着磕头就是拜,仙师即忙还礼,说道:“主上,你今日怎么行这个大礼?”番王道:“御兄在上,寡人今日国中被此大难,控诉无门。望乞御兄广开方便,和我救拔一番。”仙师道:“百里雁何如?”番王道:“果中御兄之言,已经死了。”仙师道:“敌人连输连走,正所以长他的骄,满他的气,他公然不知。骄矜自满,骄兵必败,欺敌必亡,焉得不死。百夫人何如?”番王道:“百夫人倒尽忠而死。”仙师道:“他那三件宝贝,这如今都在哪里?”番王道:“飞刀随阵丧失,套索、铃儿,都是未死之先,送了中朝。”仙师道:“也没个送中朝之理,想是被他们设计取将去了。左右头目在哪里?”番王也是个狡狯的,就里一个小小的谎儿,说道:“左右头目不堪提起。”仙师道:“怎么不堪提起?”番王道:“他两个每每主张我去投降,我说还有御兄在上,不曾禀告得,怎么擅自投降?他两个就使起性子来,说道:‘今日也御兄,明日也御兄,当此大难之时,御兄在哪里?你既是求教御兄,我们不如各人去罢,且看你御兄,明日做出甚么乾坤来!’故此他两个拂袖而去,再三留他不住。”
  
  番王这一席话,分明要激发个仙师。果真的激石乃有火,激水可在山。仙师就激将起来,说道:“这两个人好没来历,何故小视于我?他说我不如,我偏然要做个大乾坤来他们看着。”到了明日,衣袖里取出个经折儿,掀了一掀,揿出一个画成的触角青牛。仙师喷上一口水,那只牛就扑地一声响,竟自走将下来。仙师穿起衣服,跨将上去,手里一管没孔的铁笛,竟望西门上出去。番王道:“御兄,你不用些军马么?”仙师道:“要他去抵枪?要他何用!”番王道:“你不用甚么兵器么?”仙师道:“要它去绊手?要它何用!”番王道:“你却怎么去厮杀!”仙师道:“这青牛就是我的军马,这铁笛就是我的兵器。”
  
  道犹未了,径自出了西门,来到一层敌楼下。各营里不曾得令,不敢出兵。仙师跨着个牛,直前而走三五十里之远,只当得缘绳走索的,缘一遭绳,走一遭索。一会儿走到第五层敌楼之下,看见宝林山石崖上一行大字,着眼一瞧,只见是“雁飞不到处,人被利名牵”十个大字。仙师沉吟了一会。怎么看见个字有个沉吟?原来引蟾仙师是天上一个纥搭星,纥搭星头上就是个利名星,凭着你是甚么纥搭的,利名星一牵就走。他沉吟之时,看见百里雁死在这里,是“雁飞不到处”一句,已经准验了。若是“人被利名牵”这一句,再若准验之时,却不这场功劳是个假的,故此费了这一会沉吟。弄做个没兴走,拨转牛来,照着西门上又是这等急走如飞。一会儿又在西门上各敌楼下,还不见些动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