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太太献酒称贺,请了福词,拜别出来时,妙鸾、秀凤等向前致贺道:“大爷此去,真如独步青云,蟾宫折桂了。”璞玉微笑点头,方出至忠信堂前时,正逢鄂氏、湘妃等自逸安堂出来。遂齐出了仪门,贲侯也送贲吉出至大门前。贲吉引着璞玉辞过行,自己登车,璞玉乘马。彼时鄂氏等也坐着车出来了。
  一时,贲府门前,东往西去的人马挤满,热闹非常。璞玉见贲侯在门首,不敢往来乱走。但见炉湘妃自玻璃车窗内望着璞玉,青山锁怨,秋水含愤,有不胜悲凄之容。璞玉不禁长吁一声,也惟有马上仰天嗟叹而已,这正是“满怀心腑事,尽在一叹中。”须臾,车儿西去,马儿东行,牛郎、织女二星相去愈远矣。
  金夫人虽因璞玉去迎亲而喜,禁不住为孀嫂鄂氏痛心,流泪归府,不提。
  再说璞玉等一行人马,在路趱行,一日来至东北郡,往节度府前来。彼时苏节度已回府,早已预备了新女婿进见礼仪。节度府气象分外不同,吉三爷引着璞玉进入厅房,叩见了众公侯,奉杯纳采毕,只见那众贵官内,一位白面乌须、身穿大红朝服、头戴花翎冠的人,起身向璞玉道:“请入内。”欲知端底,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白老寡三进贲侯府 司田人八赋田园诗
  话说苏节度乃是一郡之主,其门庭,侍从,礼乐,气象,与贲府大不相同。自身名位既高,大厅上坐的亲契虽俱是公卿名流,然皆其治下之人。所以他自己不曾坐在外头,只同着福晋端坐正堂之内,等候女婿入拜。那节度福晋又是亲王郡主,故此更兼懿盛。
  且说那招璞玉入内的,并非他人,乃是苏节度之次子高瑞,现任御前侍卫之职。生得面阔体伟,原是个胸怀锦绣,行履景贤之人。璞玉跟着走入几重门来,只见高瑞不往正堂,却向西转弯,进一所花园中来了。璞玉抬头看时,断非会芳园可比,四面尽是画殿玉搂,真个有八节常青之草,四时不谢之花。又至一层门前,只见上挂着“养性述心”四字镂金匾额,左右门旁有十四五岁的两个侍儿垂手侍立,自门内又走出一个长方脸儿细条身材的太监来了。高瑞问道:“太爷、太太在那里?”那太监忙施礼答道:“在七间大殿坐着,正等侯姑爷入拜,这里有参礼的众太太、小姐们看戏呢。”璞玉真个听得一派鼓瑟之声,纤乐音响,只不见在何处。高瑞又转身回来,引着璞玉入一个金碧辉煌的垂花门来,方至苏节度所住宫室。
  璞玉见节度同着福晋南面而坐,身后及两侧,一群脂粉裙钗如雁翼排开,高瑞侧身侍立一旁,那太监向前,将一幅长素帛送到璞玉手上,璞玉自度:“贲吉不能到得此地。”因即向他夫妻二人献了帛,跪在地下绣花毯上,拜了四拜。拜毕,节度、福晋各赏了一个如意,璞玉接过,又拜了一拜,递给那太监持着。
  那太太笑容满面的问节度道:“这女婿可曾进京供职了?”节度笑道:“小孩儿家,那里便供起甚么职来。”说罢,又问高瑞道:“来迎亲的亲家在那里歇了?”高瑞忙回道:“在大厅里共众老爷们入席呢。”节度道:“你也该自去让着些,不可轻慢了。”高瑞忙应了个“是”便出去了。一个丫头斟上茶来,璞玉接过。太太又命坐下吃茶,璞玉告了坐,坐在一旁矮椅子上吃茶。节度笑问道:“你祖母太夫人可好?你父亲好?你弟兄几个?路上走了几日?”璞玉忙起身一一对答。
  彼时,见众丫头媳妇们,在太太身后,后槅扇玻璃窗外,看着璞玉指手努嘴的说笑,璞玉自是看惯了的情景,也不理睬。节度命那太临道:“柴儒,你领这女婿去拜见他大嫂子。”那太临忙应“是”,遂引着璞玉走出花园,向东走去,方入垂花正门来了。
  原来节度所生二子,长子早已亡故,惟有寡媳孀居,倒是有两位公子。璞玉入内拜见时,只见那夫人,年近五十,容长脸儿,眉目清秀,中等身材,举止端方,谈笑从容,真个象个贵门之妇。璞玉见过了礼,领受了好些器具、荷包、巾带之类,又设绣墩让着坐下,问起他读书的事来。那太监装上烟来,璞玉起身道:“不会抽烟。”那夫人笑道:“这姑爷真个与我们姑娘有缘,我们姑娘也是不抽烟的。”茶罢,入偏殿更衣。
  璞玉穿了锦袍玉带,外罩朝服,项戴数珠,跟了柴太监,复出垂花门,向东又进一重门来。只见有三间书房,门上写着“既翕轩”三字。原来高瑞暂在此歇息,柴太监叫璞玉拜见了,高瑞让坐待茶,又笑道:“这兄弟你读了几年书?”璞玉答道:“五年了。”高瑞道:“你可知道这屋叫‘既翕轩’的意思吗?”璞玉道:“可是取《诗经》所云‘兄弟既翕,和乐且湛’之意的?”高瑞道:“这名不但和书房与待客之意,先前家兄在时,我二人常在此吃茶,故有此名。”正说着,只见堂官来回道:“大厅上酒宴至半。”高瑞忙起身,道:“请姑爷在此待饭。”说毕,一径去了。不一时摆上宴席来,又有两位小公子出来,见礼相陪,璞玉看他们也都是聪明伶俐的,亦含笑相让。
  次日便是吉辰,那柴太监引着璞玉走入正厅来,但闻管弦嗷嘈,纤乐声中,那苏小姐头蒙红纱,众丫环媳妇们簇拥搀扶而出。节度与太夫人,遂命晶盏盛素乳,赐与女婿与女儿尝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