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却不及圣姑娘。”老太太笑道:“这么说起来,圣丫头的福分虽好,模样儿是平常的了,只不知那里有个这两样儿都齐全的呢?我是老了,也看不出来,你们若有个眼见耳闻的,也说给我听听。”妙鸾不语,只是低着头包东西。老太太见他无言,又问道:“我问你话,你如何不言语了,说真心话,有甚么呢。”妙鸾方抬起头来道:“其实这话,奴才丫头我们不该越分说的,今日老太太问,只当不知道没见过的才是,只是心眼儿里有所想的,若怕惹口角不回复明白,岂不是藏奸了,况且老太太不也白疼了我们奴才丫头了?据奴才看,不只模样,福分双全,就是性情儿聪明儿俱好的,现在眼前,又何必远寻呢?老太太的佛眼,想必早已看出来了,又何必问我们奴才丫头呢!一个是圣姑娘了,不然就是这个人了,除此二人,另换一个也难担得起老太太这么大的福气呢。”老太太听了此言,正合其意,推开靠枕,坐了起来笑道:“我的儿,你说的极实在不过的了,难为你替我们祖孙二人尽心想着,只是我又仿佛听见说,你们太太给炉丫头插了簪子呢,这是怎么说?”妙鸾道:“那一个是福晋太太的亲侄女儿,这一个岂是福晋太太的假侄女儿了?老太太为璞玉的终身大事着想,不过是想个长远妥贴的罢咧,这里又有甚么隔阂,何况都是一样的从福晋太太的侄女们中选,就是真个看中了圣姑娘聘定了,福晋太太也越发感恩罢了,决无生别的念头的理,福晋太太也不是那种人。再说插簪一件,那都是小事,慢说作姑母的给侄女儿一只簪子,就是赏了五凤大钗也是常事,并不曾遣媒下聘,那能算得甚么正事。奴才大着胆子说个笑话,就是老太太常常赏我们簪子镯子之类的东西,难道都是行聘的不成?”老太太听了,不觉噗嗤的笑了出来,点了点头,方欲开言,只听妙鸾又道:“老太太若不信,问众人,我们这府内,上下大小老少,丫头媳妇,那一个不说琴姑娘好,那一个不说琴姑娘贤。”
  正说着,只见顾氏、金夫人带着众姑娘丫头们走了进来。老太太笑着让了坐,顾氏装了一袋烟,坐下笑道:“我们择定明儿的好日子,就要走了,所以特地来老太太这里坐半日呢。”老太太道:“其实再住几日去才是,只因亲家太太早欲回去,我们留的日子也多了,所以也不好再强留了。只是炉丫头在此日久,忽然去了,我们这里又空阏起来,我也想的慌,他们姊妹们也觉寂寞,这事可怎么好呢?”顾氏笑道:“可不是吗!我也见他们极惯熟了,舍不得离开,若不带回去,他母亲已说了,必要接回去的,所以也不好自主留下。来时若知道是这般,倒不如早回明我们老爷,把琴丫头留下也罢了。”老太太喜道:“这又何必一定要回你们老爷呢,这里也不是别处,便留下了去就是了。你们老爷真个生起气来,若想着与我们媳妇手足之情,料也无甚难为的;果真有了碍难之处,还有我这个老脸儿呢,明年你们那边不来接,就从我们这边叫他同他姑母一同回去就是了。”顾氏见老太太说的诚挚,迟疑了一会子,方依允了。
  彼时,璞玉从学里回米,入介寿堂,听说炉梅明日即回去,不觉大惊,急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举目看炉梅时,炉梅却与德清说笑,全不理睬,心中恨其无情。正发闷时,又听说要留琴默,又觉欣慰,不禁喜形于眉目之间。炉梅看出其先悲后喜之状,已解其意,只是不露。顾氏坐着说话,共吃了晚饭,方回海棠院去了。
  金夫人也跟到海棠院坐到更深不去,璞玉欲与炉梅说几句表心意的言语而不得,自思待他回绿竹斋后跟了去说。原来炉梅因明日即回去,所以将一应衣物包裹都已打点停当,带到海棠院来跟着顾氏睡,璞玉无可奈何,只得跟着金夫人回来了。
  次日早起,忙忙的洗了脸,穿了衣服,方欲往海棠院去时,忽然又有小厮传进来:“老爷在外头,因大爷这时候还不曾上学,正生气呢。”璞玉着慌,忙领着小厮们从后门跑往学里去了。早饭时方散了学回来,入介寿堂看时,顾氏等早已吃了饭,来向老太太告辞,黑压压的站满了一屋子人。老太太赏了顾氏、炉梅等好些荷包、花、如意、绸缎等物,炉梅跪着磕头谢恩毕,辞了出来,老太太扶着丫头们出至檐下送别。琴默因别母而留,岂有不流泪的?德请等也因与炉梅极相亲密,如今忽然离去,也不免伤心,只炉梅是回家的人不流泪,忙入车内坐了。顾氏亦上车。璞玉跪着送别后,仆从们方从墙那边转过来,起辕驾骡,大家簇拥着出大门去了。璞玉跟在车旁,直送出大门来,见炉梅总不回顾,满腹疑团,欲骑马远送。前番因送鄂氏,曾惹老爷生了气,此番又未承命,不敢擅便,无奈何,只得停步。待他们远去后,方转身回来,入自己房中,丫头们早已迎了出来。孟嬷嬷预备茶饭吃了,老太太又送来果品,璞玉那里吃得下去,思念炉梅素日的深情,如今临去忽然变了脸,又无言语,必是恨我不浅了:“唉!姐姐啊,你那里知道,我已为你而碎了心呢?”想到其间不觉两眼滚下泪来。
  从此几日无情无绪,不是风里长叹,便是梦中流泪,精神恍惚,好似害了一场病。此有长歌一首,歌曰:
  滴不尽的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败的春柳秋花满画楼。吹不止的纱窗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