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亦称《隐秀》一篇,脱数百字,不复可补。盖相去十余年,朱氏得故家旧本补入,徐氏更从而迻录之也。朱郁仪曰:……器案:今所见元本,每半叶十行,行二十字,其款式当出宋本,则所脱一叶当为四百字;今明人抄补者乃为四百十一字,即此亦足以知其为伪撰矣。
  按此段补文,纪昀、黄侃辩证其伪之后,学者多从之。惟詹瑛、周汝昌尚疑其真(说见《义证隐秀》篇),杨明照、周振甫益证其伪(说分见《校注》附录七、《注释》隐秀篇),文多,不具载。按此乃伪托无疑,诸说之外,复有数证:其一,是篇所补四百余字,讹脱较他篇为甚,疑传钞者已知其伪,故各以己意弭缝之耳。其二:「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二句,元本仅脱「朔」字,诸本或作「凉风」,或作「凉飙」,盖初撰者不知二句所本,先作「凉」字,传钞者因其不类,故易「风」为「飙」耳;至谢钞本、徐校本、何钞本始知其本源,斯定为「朔」字,黄注本从之。然抵牾之迹,究不可泯。其三:冯舒跋曰:「闻耳伯借之牧斋时,牧斋虽以钱本与之,而秘《隐秀》一篇。」又曰:「其《隐秀》一篇,恐遂多传于世,聊自录之。」疑钱、冯二氏均知其乃伪托,恐以此误世,故秘而不传。何焯讥其为隘,亦未为得也。







指瑕第四十一


  管仲有言:「无翼而飞者声也,无根而固者情也。」然则声不假翼,其飞甚易;情不待根,其固匪难:以之垂文,可不慎欤!古来文才,异世争驱:或逸才以爽迅,或精思以纤密,而虑动难圆,鲜无瑕病。陈思之文,羣才之俊也,而《武帝诔》云:「尊灵永蛰。」《明帝颂》云:「圣体浮轻。」浮轻有似于蝴蝶,永蛰颇疑于昆虫,施之尊极,岂其当乎!左思《七讽》,说孝而不从,反道若斯,余不足观矣。潘岳为才,善于哀文,然悲内兄,则云感口泽,伤弱子,则云心如疑。《礼》文在尊极,而施之下流,辞虽足哀,义斯替矣。
  若夫君子拟人,必于其伦,而崔瑗之诔李公,比行于黄虞,向秀之赋嵇生,方罪于李斯;与其失也,虽宁(降)【僭】无滥,然高厚之诗,不类甚矣。
  凡巧言易摽,拙辞难隐,斯言之玷,实深白圭,繁例难载,故略举四条。
  若夫立文之道,惟字与义。字以训正,义以理宣,而晋末篇章,依俙其旨,始有赏际奇至之言,终(无)【有】抚叩酬即之语,每单举一字,指以为情。夫赏训锡赉,岂关心解;抚训执握,何预情理;《雅》《颂》未闻,汉魏莫用,悬领似如可辩,课文了不成义,斯实情讹之所变,文浇之致獘。而宋来才英,未之或改,旧染成俗,非一朝也。
  近代辞人,率多猜忌,至乃比语求蚩,反音取瑕,虽不屑于古,而有择于今焉。又制同他文,理宜删革,若(排)【掠】人美辞,以为己力,宝玉大弓,终非其有。全写则揭箧,傍采则探囊,然世远者太轻,时同者为尤矣。
  若夫注解为书,所以明正事理;然谬于研求,或率意而断。《西京赋》称中黄育获之畴,而薛综谬注,谓之阉尹,是不闻执雕虎之人也。又《周礼》井赋,旧有疋马,而应(邵)【劭】释疋,或量首数蹄,斯岂辩物之要哉!
  原夫古之正名,车两而马疋,【疋】两称目,以并耦为用。盖车贰佐乘,马俪骖服,服乘不只,故名号必双,名号一正,则虽单为疋矣。疋夫疋妇,亦配义也。夫车马小义,而历代莫悟;辞赋近事,而千里致差;况钻灼经典,能不谬哉!夫辨(言)【疋】而数【首】蹄,选勇而驱阉尹,失理太甚,故举以为戒。丹青初炳而后渝,文章岁久而弥光,若能檃括于一朝,可以无惭于千载也。
  赞曰:羿氏舛射,东野败驾。虽有隽才,谬则多谢。斯言一玷,千载弗化。令章靡疚,亦善之亚。


集 校:

其固匪难。
《校证》:「两京本『匪』作『非』。」《校注》:「『匪』,两京本、胡本、文津本作『非』。按作『非』与《金楼子立言下》篇合。」《补正》:「文溯本作『匪』。」《义证》引《斟诠》云:「匪非古通。《说文通训定声》:『匪,假借为非。』《广雅释诂四》:『匪,非也。』」《考异》:「按:非、匪义同。《说文》一曰非也。音亦同、《集韵》、非音斐。《史记平准书》:作腹非。注云:非读曰诽。是二字音义皆通也。」按《诗卫风木瓜》:「匪报也,永以为好也。」郑笺:「匪,非也。」《氓》:「匪来贸丝。」郑笺:「匪,非也。」是二字相通之证。《玉篇》:「非,不是也。」
以之垂文。
《校证》:「两京本『垂』作『缀』。」《校注》:「『垂』,两京本、胡本作『缀』。按此为申述上文之辞,作『缀』嫌泛。《原道》、《诸子》、《程器》三篇,并有『垂文』语。《金楼子》亦作『垂』。」按《楚辞九叹逢纷》:「垂文扬采,遗将来兮。」王逸注:「言己虽不得施行道德,将垂典雅之文,扬美藻之采,以遗将来贤君,使知己志也。」《论衡对作》篇:「上自孔、墨之党,下至荀、孟之徒,教训必作垂文。」《文选》卷十八嵇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