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上下符契,先后弥缝(
上科与下科,事相成合,如符契然;科之先后,皆相弥缝,以合其理也),择言者不觉其孤(言皆符合不孤),寻理者不见其隙(隙,孔也,理相弥合,故无孔也),始其宏耳。」

      朱星:「刘氏明确了这些字的性质为『助』为『外』,且创『外字』一名。语助一词,汉末已有,如《尚书微子》:『予颠隮若之何其。』郑注:『其,语助也。』《礼记檀弓》:『何居,我未之前闻也』。郑注:『居读如姬姓之姬,齐鲁之间语助也。』至于外字,乃由于『数句之外,得一字之助』而得名。在《章句》篇还说:『又诗人以兮字入于句限,《楚辞》用之,字出句外。』他把字分为内外,内为主,外为辅为助,并非都列在句外(指句头句尾),当然多数都列在句头句尾。把内外解为主助,是可以成立的,真是『据事似闲,在用实切』,二语说透了虚字的作用。……可惜『外字』一名没有被大家注意而行开。

      「又次,他把虚字分为三类;一是发端的,二是送末的,三是中间札句的。三分类虽简单而极概括,后来讲虚字分类的有刘淇《助字辨略》,分助字为三十类,……分的杂乱不堪,不如刘勰所分三大类为简要。

      「最后,……刘氏对『兮』字的看法是『寻兮字成句,……岂不以无益文义耶?』(《章句》)以为『兮』是无益文义,所以『魏武弗好』,这就讲不通了。『兮』在《诗经》、《楚辞》中都用了很多,魏武不用是体裁有变化,不是无益文义就不用。当然它与『乎』、『哉』、『矣』、『也』等有区别,是纯粹表声虚字,缺少它也不会影响句中的意义与表情,但还有其它无益文义的虚字,不能因此就不用。」

〔三〕 刘淇《助字辨略》:「一字之失,一句为之蹉跎;一句之误,通篇为之梗塞。」

      以上数句的意思是说有巧思的人回环运用虚字,可以把文句的本体弥缝连系起来。善于运用虚字,将使数句之外用上一个虚字就会得到帮助。在骈四俪六的文章中,提出如何运用虚字,这是刘勰的卓见。孙德谦《六朝丽指论虚字》:「作骈文而全用排偶,文气易致窒塞。即对句之中,亦当少加虚字,使之动宕。六朝文如傅季友《为宋公求加赠刘前军表》:『俾忠贞之烈,不泯于身后,大赉所及,永及于后人。』任彦升《宣德皇后令》:『客游梁朝,则声华藉甚,荐名宰府,则延誉自高。』邱希范《永嘉郡教》:『才异相如,而四壁徒立,高惭仲蔚,而三径没人。』或用『于』字,或用『则』字,或用『而』字,其句法乃栩栩欲活。至庾子山《谢滕王集序启》:『譬其毫翰,则风雨争飞;论其文采,则鱼龙百变。』更觉跃然纸上矣。然如去此虚字,将『譬其』『论其』易为藻丽之字,则平板而不能如此流利矣。于是知文章贵有虚字旋转其间,不可落入滞相也。」以上所举皆所谓「得一字之助也」。

      范注又引陆以湉《冷庐杂识》云:「作文固无取冗长,然用字有增益而愈佳者。如欧阳公作《昼锦堂记》云:『仕宦至将相,富贵归故乡,此人情之所荣,今昔之所同也。』后增二字,『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乃觉更胜。又作《史照山亭记》云『元凯铭功于二石,一置兹山,一投汉水』,章子厚谓宜改作『一置兹山之上,一投汉水之渊』,方为中节,公喜而用之。黄山谷《题仁宗飞白书跋》末云『誉天地之高厚,赞日月之光华,臣知其不能也』,集中作『臣自知其不能也』,增『自』字语意乃足。于此知作文之法,不得概以简削为高。」范注:「审是则文家虽立意求简,遇字句中有宜增者,仍依文益之,斯正所以善用其简者欤?」

      张煦侯《试论刘勰的语言风格》:「他(刘勰)在《章句》篇中曾给虚字以正确的评价,那就是『据事似闲,……得一字之助矣』。那就是说,善用虚字是『巧者』的事。所谓『弥缝文体』,就是说:对于需要联贯的地方一定要把它很熨贴地联贯起来,文章如果专用排偶,也就是专用实字砌成整句,并且句句独立,中间没有关联词语,这样,前人所谓『潜气内转』那样骈文的佳境,就永远达不到。」

      钱锺书《谈艺录》:「按诗用虚字,刘彦和《文心雕龙》第三十四《章句》篇结语已略论之。盖周秦之《诗》《骚》,汉魏已来之杂体歌行,如杨恽《拊缶歌》、魏武帝诸乐府、蔡文姬《悲愤诗》、《孔雀东南飞》、沈隐侯《八景咏》,或四言,或五言记事长篇,或七言,或长短句,皆往往使语助以添迤逦之概,而极其观于射洪之《幽州台歌》,太白之《蜀道难》,《战城南》。宋人杂言一体,专仿此而不能望项背也。五言则唐以前斯体不多。如《十九首》:『同心而离居』,『故人心尚尔』。……其它用『之』字、『哉』字『而』字句,多不胜举。六代则徐干一作,仿制者尤多。入唐则李杜以前,陈子昂、张九龄使助词较伙,然亦人不数篇,篇不数句,多摇曳以添姿致,非顿勒以增气力。唐以前惟渊明通文于诗,稍引厥绪,朴茂流畅,别开风格。如『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