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唇的分析。只是把牙音与齿音合并了,或者因限于四个排句,故意未提。至于『廉肉相准』,正是韵部的基本分析。廉是瘦,肉是肥,也就是宽、窄音。在语音学上说,正是韵部中元音的洪细之别。《切韵》的反切下一字,即分元音洪细,这个秘密到宋元等韵学家纔揭发出来,分韵部元音为四等,即一等、二等、三等、四等。而宋元的四等的意义,又到清江永纔给解释出来,说『一等洪大,二等次大,三四皆细,而四尤细。』这个解释正是高元音、低元音、前元音、后元音的区别。如此,刘勰在这数句中,把字音的三方面──声、韵、调,都作扼要的分析了。」

今操琴不调,必知改张〔一〕,摛文乖张〔二〕,而不识所调。响在彼弦,乃得克谐,声萌我心,更失和律〔三〕,其故何哉?良由外听易为巧,而内听难为聪也〔四〕。故外听之易,弦以手定;内听之难,声与心纷〔五〕;可以数求,难以辞逐〔六〕。

〔一〕 黄注:「董仲舒策:『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范注:「操琴不调,必知改张,语本《汉书董仲舒传》对策文。」

      《斟诠》:「改张,犹言更张,有解开弦索重新施张之意。……《宋书乐志》:『琴瑟殊未调,改弦当更张。』」

〔二〕 《校证》:「『摛』原作『摘』,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梅六次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张松孙本、崇文本作『摛』,今据改。」

      《校注》:「按『摛』字是。《乐府》、《诠赋》、《
铭箴》、《程器》四篇,并以摛文连文之句。左思《七讽》:『摛文润世。』」

      司马贞《补史记序》:「其中远近乖张,词义●驳。」「乖张」,犹乖戾,违反正常之意。

〔三〕 此二句意谓语音根据内心的情思发出,反而失去和谐。

〔四〕 《校证》:「『由』下『外听易为巧而』,六字原无,王惟俭本有『外听易为□而』六字。范云:『案□或是巧字。』案王惟俭及范校是,今据补。然余犹疑□或是『力』字,以《封禅》篇有『追观易为明,循势易为力』句,与此正复相似也。」按元刻本亦作「良由外听难为聪也」。《校释》:「按王本是,当据增,『为』下缺文或是『力』字。」《校注》:「黄校云:『(内)元作外,王改。』又云:『由下王本有外听易为□而六字。』按王本所有六字是也。下文『外听之易』、『内听之难』云云,即承此引申,如今本,则踸踔而行矣。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谢钞本作『良由外听难为聪也』,『听』下『难』上即脱『易为□而内听』六字。《喻林》八九引此文,作『良由外听易为察,内听难为聪也』。正足以补订今本之误脱。」

      《缀补》:「《喻林》八九引此作『良由外听易为察,内听难为聪也』,是也。下文『故外听之易,弦以手定;内听之难,声与心纷』,紧承此言之。」

      郭绍虞《蜂腰鹤膝解》:「外听指乐声言,内听则指诗文的声律言。乐声之高下有定,所以错误易别;诗文声律之标准无定,一向没有固定的标准,所以『内听难为聪』。」(《照隅室古典文学论集》下册)

〔五〕 《校释》:「舍人『内听』之说最精。盖言为心声,言之疾徐高下,一准乎心。文以代言,文之抑扬顿挫,一依乎情。然而心纷者言失其条,情浮者文乖其节。此中机杼至微,消息至密,而理未易明。故论者往往归之天籁之自然,不知临文之际,苟作者襟怀澄澈,神定气宁,则情发肺腑,声流唇吻,自如符节之相合。……作者用得其宜,则声与情符,情以声显。文章感物之力,亦因而更大。然其本要在乎澄神养气,不可外求,故曰『内听』。」

      刘勰把听乐的声音来进行调整,叫作「外听」,把吟诵时听文章或诗歌的音调叫作「内听」。「外听」的调弦,用手来定弦就行,所以容易。而文学作品的声调之纷乱与心情的纷乱有关,所以不容易调整。正因为文学作品的声调美难以听出来,所以要利用语音之美来制定一些原则。

      王金凌:「至于『和体抑扬』系指平仄的安排,安排适当,自然和谐。……一句之中由几个声调组合而成,于是构成了旋律,而旋律的和谐与否,就有赖于调声之术了。但调整之术实在太难了,其所以为难,有三项原因:一、变化太多。若每句五字,每字可用四声,则其变化的可能性太多。二、声病的限制。三、撰述诗文时,往往先义而后声。这才是选和至难的主要原因,因为义既定,声若犯病,则须改声,改声之后新字未必能配合原来的文义。然而文学毕竟不是音乐,仍须以情志为主,因此时常不得不犯声病。」

〔六〕 范注:「内听之难,由于声与心纷,故欲求声韵之调谐,可设律数以得之,徒骋文辞,难期切合也。『凡声有飞沈』以下,即言和谐声律之法则。」「数」谓数度,喻诗文之声律。「难以辞逐」与《神思》篇「言所不追」意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