轴献功,焕然乃珍〔五〕。

〔一〕 《体性》篇:「若总其归涂,则数穷八体。」又:「八体虽殊,会通合数。」「数」谓家数。

      又一解:《章句》篇:「情数运周,随时代用矣。」「
情数」犹情理。《老子》第五章:「多言数穷。」河上公注:「数,理数也。」

〔二〕 《文赋》:「其为物也多姿,其为体也屡迁。」「体」指风格,「贸」是变易。这两句话暗示下一篇要讲《体性》。「迁贸」,无定。《体性》篇:「若夫八体屡迁,功以学成。」

〔三〕 此谓未经润色的文章,虽然有「巧义」、「新意」,却难免文辞拙劣,事例平庸。《札记》:「此言文贵修饰润色。拙辞孕巧义,修饰则巧义显;庸事萌新意,润色则新意出。」《文赋》:「或言拙而喻巧,或理朴而辞轻。」

〔四〕 《校证》:「『费』,徐、何校作『贵』,梅六次本、张松孙本作『贵』。」《校注》:「按织麻为布,其质仍是麻,故云『未费』。……徐校『费』作『贵』,《喻林》引作『虽未足贵』,皆非。」

      《陔余丛考》:「古时未有绵布,凡布皆麻为之。记曰:治其麻丝,以为布帛是也。」《正纬》篇:「丝麻不杂,布帛乃成。」

〔五〕 「杼轴」一作「杼柚」,织具。《诗经小雅大东》:「
杼柚其空。」朱注:「杼,持纬者也;柚,受经者也。」陈奂疏:「
释文:『柚』又作『轴』。《诗小学》云:织轴似车轴,故同名。」

      范注:「布之于麻,虽云质量相若,若既加杼轴,则焕然可珍矣。」

      《淮南子说林训》:「黼黻之美,在于杼轴。」《文赋》:「虽杼轴于予怀,怵他人之我先。」《书记》:「并杼轴乎尺素,抑扬乎寸心。」

      宋陈善《扪虱新话》卷五《文章传远贵于精工》条:「
世传欧阳公平昔为文章,每就纸上净讫,即黏挂斋壁,卧兴看之,屡思屡改,至有终篇不留一字者。盖其精如此。大抵文以精故工,以工故传远。三折肱始为良医,百步穿杨,始名善射。真可传者,皆不苟者也。唐人多以小诗著名,然率皆旬锻月炼,以故其人虽不甚显,而诗皆可传,岂非以其精故耶?然人说杨大年每遇作文,则与门人宾客饮博投壶弈碁,语笑諠哗,而不妨熟思。以小方纸细书,挥翰如飞,文不加点。每盈一幅,则命门人传录,须臾之际,成数千言。如此似为难及。然欧公、大年要皆是大手,欧公岂不能与人斗捷哉!殆不欲苟作云耳。」

      宋何薳《春渚纪闻》卷七「作文不惮屡改」条:「自昔词人琢磨之苦,至有一字穷岁月,十年成一赋者。白乐天诗词,疑皆冲口而成。及见今人所藏遗稿,涂窜甚多。欧阳文忠公作文既毕,贴之墙壁,坐卧观之,改正尽善,方出以示人。薳尝于文忠公诸孙望之处,得东坡先生数诗稿,其和欧叔弼诗云:『渊明为小邑。』继圈去『为』字,改作『求』字,又连涂『小邑』二字,作『县令』字,凡三改乃成今句。至『胡椒铢两多,安用八百斛』,初云『胡椒亦安用,乃贮八百斛』。若如初语,未免后人疵议。又知虽大手笔,不以一时笔快为定,而惮于屡改也。」

      洪迈《容斋续笔》:「王荆公绝句『春风又绿江南岸』,原稿『绿』作『到』,圈去,注曰『不好』,改『通』字,复圈去,改为『入』,旋改『满』,凡如是十许字,始定为『绿』字。」

      《群书备考》「文章」类「欧阳勤于改窜」条:「欧阳公作一小柬,必改窜数四。《吕氏蒙训》曰:杜诗云:『新诗改罢自长吟。』文章频改,工夫自出。近世欧阳以文先贴于壁,卧思窜定,有终篇不留一字者。朱子曰:『六一之文,一唱三叹。』有人见其《
醉翁亭记》草,前有数十字,序滁州之山,忽大圈了一边,注『环滁皆山也』一句。」(见《图书集成文学典》六二一册)

      《唐子西文录》:「吾作诗甚苦,悲吟累日,仅能成篇,初未见可差处,明日取读,疵病百出,辄复悲吟累日,反复改正。稍稍加工,数日再读,疵病复出。如此数日,方敢示人。」

      《随园诗话》:「周元公云:『白香山诗,似平易,间观所存遗稿,涂改甚多,竟有终篇不留一字者。』余读公诗云:『旧句时时改,无妨悦性情。』然则元公之言信矣。」

      也有反对刘勰这种意见的。唐李德裕《穷愁志文章》篇:「余尝为《文箴》,今载于此,曰:文之为物,自然灵气,恍惚而来,不思而至。杼轴得之,淡而无味。琢刻藻绘,珍不足贵。」

      钱锺书《谈艺录》附说第十六:「画以心不以手,立说似新。实则王子安(勃)腹稿,文与可胸有成竹之类,乃不在纸上起草,而在胸中打稿耳。……胸中所位置安排,删削增改者,亦即纸上文字笔墨,何尝能超越迹象,废除技巧!纸上起草,本非完全由手,胸中打稿,亦岂一切唯心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