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心为德,《诗说》以二在天下为酉,《汉书》以货泉为白水真人,《新论》以金昆为银,《国志》以天上有口为吴,《晋书》以黄头小人为恭,《宋书》以召刀为邵,《参同契》以人负告为造。如此之类,盖术数谬语,假借依附,杂以戏笑耳。」

然文辞之有谐讔〔一〕,譬九流之有小说〔二〕。盖稗官所采〔三〕,以广视听〔四〕,若效而不已,则髡袒而入室〔五〕,旃孟之石交乎〔六〕!

〔一〕 《校证》:「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
讔』作『隐』。」

〔二〕 黄注:「《汉艺文志》有儒家者流,道家者流,阴阳家者流,法家者流,名家者流,墨家者流,纵横家者流,杂家者流,农家者流,小说家者流。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

      范注:「《汉书艺文志》列诸子十家,而云『其可观者,九家而已。』其一家即小说家也。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补注》引沈钦韩曰:『《滑稽传》「东方朔博观外家之语」即传记小说也。《文选》注三十一引桓子《新论》曰:「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谕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词。」』」

      《校释》:「舍人此书所涉文体,封域至广,独不及小说。惟《诸子》篇有『《青史》曲缀以街谈』一语耳。《汉志艺文》,小说十五家,千三百九十篇,……窍论其实,固由文士之狡狯,亦乃赋家之旁枝,或广记异闻,供文家之采撷,或虚述逸事,资客座之谈谐,大抵出入子史之涂,兼揽诗赋之辔,恣意自游,最为轻利者也。有于滑稽谑戏之中,亦寓讽戒之意,尤与谐讔之文,沆瀣相通。舍人谓『文辞之有谐讔,譬九流之有小说』,虽非专论小说,而小说之体用,固已较然无爽,不得以罅漏讥之也。」

〔三〕 黄注:「《汉艺文志》:『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之所造也。』如淳曰:王者欲知闾巷风俗,故立稗官,使称说之。师古曰:稗官,小官。《汉名臣奏》:唐林请省置吏,公卿大夫至都官稗官各减什三是也。」

〔四〕 使扩大视听范围,多知道些事理。

〔五〕 纪评:「『袒而』,疑作『朔之』。」范注:「纪说是。淳于髡、东方朔,滑稽之雄,故云然。」但从全篇所论来看,刘勰对东方朔没有好评,与此处文意不符。且自上文观之,朔与枚皋的谐语「
无所匡正」,惟旃、孟能「抑止昏暴」。是朔、皋同类,而朔不可与髡、旃、孟并列。《孟子公孙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袒」,露臂。《考异》:「髡袒本《史记滑稽列传》中有罗襟尽解而言也。」

〔六〕 范注:「《史记苏秦列传》:『此所谓弃仇雠而得石交者也。』」「旃」指优旃,「孟」指优孟;「石交」是金石之交,即知心朋友。

      《注订》:「按上言『入室』『石交』云者,以为谐隐一类,为文章末流,故言如九流之视小说也。其不宜升堂入室,以当金石之交,而与髡、朔、旃、孟为伍焉。盖典诰之体,固异于谐隐之流耳。」

      第三段讲「隐」及其发展而为「谜」的意义,并评论历代作家作品的得失。

赞曰:古之嘲隐〔一〕,振危释惫〔二〕。虽有丝麻,无弃菅蒯〔三〕。会义适时〔四〕,颇益讽诫。空戏滑稽,德音大坏〔五〕。

〔一〕 「嘲隐」,指谐辞和隐语。

〔二〕 《斟诠》:「救仁义之颠危,解正道之困惫也。」《校注》:「按《史记滑稽列传》序:『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

〔三〕 范注:「《左传》成公九年引逸诗语。」

      《斟诠》引《左传会笺》:「菅似茅,滑泽无毛,韧宜为索,沤及晒尤善。蒯亦菅之类。《史记孟尝君传》:『又蒯缑。』注:『蒯,茅之类,可为绳。』夫丝可为帛,麻可为布,菅蒯皆草,可为粗用者。言虽有精细之物,然粗物亦不可弃也。」《注订》:「谐隐体属文章末流,用虽不宏,其来已远,亦如菅蒯之不可弃耳。」

〔四〕 会合义理,适应时机。

〔五〕 「德音」,注见第二段「有亏德音」。





文心雕龙义证

卷 四
  史传 第十六
  纪评:「彦和妙解文理,而史事非其当行,此篇文句特烦,而约略依稀,无甚高论,特敷衍以足数耳。学者欲析源流,有刘子玄之书在。」
  范注:「案《史通》专论史学,自必条举细目;《文心》上篇总论文体,提挈纲要,体大事繁,自不能如《史通》之周密。然如《史通》首列《六家》篇(《尚书》家、《春秋》家、《左传》家、《国语》家、《史记》家、《汉书》家),特重《左传》、《汉书》二家,《文心》评论《左传》《史》《汉》,其同一也;《史通》推扬二体(编年体,纪传体),言其利弊,《文心》亦确指其短长,其同二也;至于烦略之故,贵信之论,皆子玄书中精义,而彦和已开其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