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暌」,暌违,不合。「义暌」,思想违反正道。《斟诠》解为「旨意乖违」。

      《史通序例》篇:「枚乘首唱《七发》,加以《七章》、《七辩》,音辞虽异,旨趣皆同。此乃读者所猒闻,老生之恒说也。」

      章士钊《柳文指要》下、卷十四「《七发》与《晋问》」条:「『七』,骚之余也。自枚乘继屈原、宋玉、景差、贾谊之徒为之,而独扬一帜,赓而和者百家,至千余年不息。昭明太子辑《文选》,至揭与曹植、张协并列,而未加可否。洎夫最近,有友人为言:『七体唯枚生之作为有政治意义,其余大抵唱《招隐》之词,适得屈、宋、景、枚之反,而索然寡味』。其识绝伟。」

      《文章辨体序说》「七体」引《容斋随笔》云:「枚乘《七发》,创意造端,丽旨腴辞,固为可喜。后之继者,如傅毅《七激》,张衡《七辩》、崔骃《七依》、马融《七广(厉)》、曹植《
七启》、王粲《七释》、张协《七命》、陆机《七征》之类,规仿太切,了无新意。及唐柳子厚作《晋问》,虽用其体,而超然别立机杼,汉晋之间沿袭之弊一洗矣。」

      《文体明辨序说》「七」类:「盖自枚乘初撰《七发》,而傅毅《七激》、张衡《七辩》、崔骃《七依》、崔瑗《七苏》、马融《七广(厉)》、曹植《七启》、王粲《七释》、张协《七命》,陆机《七征》、桓麟《七说》、左思《七讽》,相继有作。唯《七发》、《七启》、《七命》三篇,余皆略而弗录。由今观之,三篇辞旨闳丽,诚宜见采;其余递相摹拟,了无新意,是以读未终篇,而欠伸作焉,略之可也。」

观其大抵所归,莫不高谈宫馆,壮语畋猎〔一〕。穷瑰奇之服馔,极蛊媚之声色〔二〕。甘意摇骨髓〔三〕,艳辞动魂识〔四〕,虽始之以淫侈,而终之以居正〔五〕。然讽一劝百,势不自反〔六〕;子云所谓「先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者也〔七〕。

〔一〕 唐写本「畋」作「田」。《斟诠》:「(畋、田)古通。《
礼记王制》:『百姓田猎。』……《孟子梁惠王》:『今王田猎于此。』《说文通训定声》:『田,假借为畋。』」

〔二〕 「瑰奇」,珍贵奇异。左思《吴都赋》:「搜瑰奇。」

      《补注》:「《文选》张衡《南都赋》:『侍者蛊媚。』善注:『蛊,已见《西京赋》。』案《西京赋》『妖蛊艳夫夏姬』,善注:『《左氏传》:子产曰:在《周易》,女惑男谓之蛊。蛊,媚也。』又张衡《思玄赋》:『咸姣丽以蛊媚』。」

〔三〕 《校证》:「『髓』,原作『体』,杨、徐并云:『当作髓。』案唐写本、王惟俭本、《御览》正作『髓』,今据改。」

      《校注》:「《宗经》、《体性》、《风骨》、《附会》、《序志》诸篇,并有『骨髓』之文。」摇骨髓,动摇骨髓,说明感人之深。

〔四〕 《校证》:「『动』,冯本、王惟俭本、《御览》作『洞』。」按唐写本亦作「洞」。《校注》:「上句云:『摇骨髓』,此文云『动魂识』,嫌复。当以作『洞』为是。……本书屡用『洞』字,皆指其深度言。『洞魂识』,犹司马相如《上林赋》『洞心骇耳』之『洞心』然也。(《汉书司马相如传上》颜注:「洞,彻也。」)」「魂识」,即魂魄。

〔五〕 《校注》:「《后汉书文苑下边让传》:『作《章华赋》,虽多淫丽之辞,而终之以正。』」此即第一段所谓《七发》「始邪末正」之意。

      范注:「观此数语,益信『七』之源于《大招》。《大招》取《招魂》而扩充之,已稍流于淫丽,汉魏撰『七』诸公,更极淫丽,使人厌恶。」

      这种文章,到了刘勰的时代,已经接近尾声,没有人续作了,所以刘勰对它没有提出明确的风格要求来。但从「甘意摇骨髓,艳辞动魂识」来看,就可以窥知七体是如何的淫艳了。

      纪评:「仍归重意理一边,见救弊之本旨,所谓与其不逊也宁固。」

〔六〕 《文章流别论》在评论枚乘《七发》后接着说:「其流遂广,其义遂变,率有辞人淫丽之尤矣。崔骃既作《七依》,而假非有先生之言曰:『呜呼,扬雄有言,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孔子疾小言破道。斯文之族,岂不谓义不足而辨有余乎!赋者将以讽,吾恐其不免于劝也。』」

      《礼记学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自反」,本谓反求诸己,此处谓反于正道。

〔七〕 范注:「《汉书司马相如传》赞曰:『相如虽多虚辞滥说,然要其归引之于节俭,此亦《诗》之风谏何异?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而风一,犹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不亦戏乎!』(谓扬雄之论过轻相如也。)」

      《校证》:「唐写本、《御览》无『先』及『卫之』三字。案《汉书司马相如传赞》:『犹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疑此文『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