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东方朔传》:『朔因着论,设客难己,用位卑以自慰谕。』按据传末言,此文(即《答客难》)亦在朔书二十篇之内(按《汉志诸子略》杂家有《东方朔》二十篇)。其体本是杂文,源出于屈原之《渔父》,宋玉之《对问》;而宋又仿《庄子》之寓言。故《文心雕龙杂文》篇曰:『自《对问》以后,东方朔效而广之』也。」

〔三〕 《汉书东方朔传》:「朔上书陈农战强国之计,因自讼独不得大官,欲求试用。其言专商鞅、韩非之语也。指意放荡,颇复诙谐,辞数万言,终不见用。朔因着论,设客难己,用位卑以自慰谕。」其中「托古」,为自己的不被重用作辩护,用以自慰的话,如:「
夫苏秦、张仪之时,周室大坏,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禽以兵,并为十二国,未有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谈说行焉。身处尊位,珍宝充内,外有廪仓,泽及后世,子孙长享。今则不然,圣帝流德,天下震慑,诸侯宾服,连四海之外以为带,安于覆盂,动犹运之掌,贤不肖何以异哉?……使苏秦、张仪与仆并生于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常侍郎乎!故曰时异事异。」

〔四〕 意谓虽然粗疏而有辨析。

〔五〕 唐写本「谑」作「调」。黄注:「(《汉书》)《扬雄传》: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诸附离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时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或嘲雄以玄尚白,而雄解之,号曰《解嘲》。」

      《文章流别论》:「若《解嘲》之弘缓优大,《应宾》之渊懿温雅,《达旨》之壮厉慷,《应间》之绸缪契阔,郁郁彬彬,靡有不长焉矣。」

      《汉书扬雄传》:「或嘲雄以玄尚白。」而《解嘲》云:「客徒欲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又云:「今子乃以鸱枭而笑凤皇,执蝘蜓而嘲龟龙,不亦病乎!」此所谓「杂以谐谑」。

〔六〕 姚鼐于《古文辞类纂》中评此文云:「此文前半以取爵位富贵为说,后半以有所建立于世成名为说,故范雎、蔡泽、萧、曹、留侯,前后再言之而义别,非重复也。末数句言人之取名,有建功于世者,有高隐者,有以放诞之行使人惊异,若司马长卿、东方朔,亦所以致名也。今进不能建功,退不能高隐,又不肯失于放诞之行,是不能与数子者并,惟著书以成名耳。」

      方伯海曰:「按前后段落自明。前是嘲其草《玄》不适时用,下则解以时异战国,士虽有才,无地可展。极赞玄理之妙。后是嘲古来乘时立功,不必草《玄》。下则解以诸人会逢其适,故得以功名见。时不同古,强学所为,必膺世祸,不如确守玄业为正。爽达中饶有奇气,而前后血脉,亦复彼此关通。」于光华《文选集评》其中以战国与汉代比,以世乱与世治比,反复说明时势不同处境亦异,即所谓「回环自释」。

班固《宾戏》,含懿采之华〔一〕;崔骃《达旨》,吐典言之裁〔二〕;张衡《应间》,密而兼雅〔三〕;崔寔《客讥》,整而微质〔四〕;蔡邕《释诲》,体奥而文炳〔五〕;景纯《客傲》,情见而采蔚〔六〕;虽迭相祖述,然属篇之高者也〔七〕。

〔一〕 上引《文章流别论》之《应宾》,即是班固《答宾戏》。《
训故》:「《后汉书》:班固自以二世才术,位不过郎。感东方朔、扬雄自谕,以不遭苏、张、范、蔡之时,作《宾戏》以自通。」按此见《班固传》。

      黄注:「班固《汉书叙传》:固永平中为郎,典校秘书,专笃志于博学,以著述为业。或讥以无功,又感东方朔、扬雄自谕以不遭苏、张、范、蔡之时,曾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复应焉,其辞曰《宾戏》。」

      方伯海曰:「按所云著作,或是指《前汉书》而言。宾客之戏主,全在著作不足成名,欲其乘时取富贵以立功。因答以古来昧君子守身之正道,诡随希合,一时尊显,祸机旋发,若著作虽一时无赫赫之名,本道德发为文章,虽晦于前,必传于后。正是君子守身不失其正处。视之《客难》、《解嘲》,道理尤正。……此篇虽是戏,当日必有其人,有其语,故借宾以发之。」(于光华《文选集评》)

      孙月峰曰:「以正道作主张,自是理胜。造语最入细,字锤句炼,极典雅工缛之致,可谓织文重锦,第风骨不若《解嘲》之古劲。」(同上)

      何义门曰:「丽过于扬(指《解嘲》),其气质则远不逮矣。」(同上)

〔二〕 「裁」,唐写本作「式」。

      范注:「崔骃《达旨》,见《后汉书》本传。」本传曰:「骃年十三,能通《诗》、《易》、《春秋》,博学有伟才,尽通古今训诂百家之言,善属文。少游太学,与班固、傅毅同时齐名。常以典籍为业,未遑仕进之事。时人或讥其太玄静,将以后名失实。骃拟扬雄《解嘲》,作《达旨》以答焉。」按《后汉书》此段注引《华峤书》曰:「骃讥扬雄,以为范、蔡、邹衍之徒,乘衅相倾,诳曜诸侯者也,而云『彼我异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