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二,《宗室》以一为四,李纲一人,传分二卷,再并《道学》、《儒林》,以至《外国》、《蛮夷》之同名异卷,凡五十馀卷,其实不过一百九十馀卷耳。)
至於其间名小异而实不异者,道书称,即卷之别名也,元人《说郛》用之。蒯通《隽永》称首,则章之别名也,梁人《文选》用之。此则标新著异,名实故无伤也。唐、宋以来,卷轴之书,又变而为纸册;则成书之易,较之古人,盖不啻倍蓰已也。古人所谓简帙繁重,不可合为一篇者,(分上中下之类。)今则再倍其书,而不难载之同册矣。故自唐以前,分卷甚短。六朝及唐人文集,所为十卷,今人不过三四卷也。自宋以来,分卷遂长。以古人卷从卷轴,势自不能过长;後人纸册为书,不过存卷之名,则随其意之所至,不难钜册以载也。以纸册而存缣素为卷之名,亦犹汉人以缣素而存竹简为篇之名,理本同也。然篇既用以计文之起讫矣,是终古不可改易,虽谓不从竹简起义可也。卷则限於轴之长短,而并无一定起讫之例。今既不用缣素而用纸册,自当量纸册之能胜而为之界。其好古而标卷为名,从质而标册为名,自无不可;不当又取卷数与册本,故作参差,使人因卷寻篇,又复使人挟册求卷,徒滋扰也。夫文之繁省起讫,不可执定;而方策之重,今又不行;(古人寂寥短篇,亦可自为一书,孤行於世。盖方策体重,不如後世片纸,难为一书也。)则篇自不能孤立,必依卷以连编,势也。卷非一定而不可易,既欲包篇以合之,又欲破册而分之,使人多一检索於离合之外,又无关於义例焉,不亦扰扰多事乎?故著书但当论篇,不当计卷。(卷不关於文之本数,篇则因文计数者也。故以篇为计,自不忧其有阙卷,以卷为计,不能保其无阙篇也。)必欲计卷,听其量册短长,而为铨配可也。不计所载之册,而铢铢分卷,以为题签著录之美观,皆是泥古而忘实者也。《崇文》、《宋志》,间有著册而不详卷者。明代《文渊阁目》,则但计册而无卷矣。是虽著录之阙典,然使卷册苟无参差,何至有此弊也。(古人已成之书,自不宜强改。)
○天喻
夫天浑然而无名者也。三垣、七曜、二十八宿、一十二次、三百六十五度、黄道、赤道,历家强名之以纪数尔。古今以来,合之为文质损益,分之为学业事功,文章性命。当其始也,但有见於当然,而为乎其所不得不为,浑然无定名也。其分条别类,而名文名质,名为学业事功,文章性命,而不可合并者,皆因偏救弊,有所举而诏示於人,不得已而强为之名,定趋向尔。後人不察其故而徇於其名,以谓是可自命其流品,而纷纷有入主出奴之势焉。汉学宋学之交讥,训诂辞章之互诋,德性学问之纷争,是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
学业将以经世也,如治历者,尽人功以求合於天行而已矣,初不自为意必也。其前人所略而後人详之,前人所无而後人创之,前人所习而後人更之,譬若《月令》中星不可同於《尧典》,太初历法不可同於《月令》,要於适当其宜而可矣。周公承文、武之後,而身为冢宰,故制作礼乐,为一代成宪。孔子生於衰世,有德无位,故述而不作,以明先王之大道。孟子当处士横议之时,故力距杨、墨,以尊孔子之传述。韩子当佛老炽盛之时,故推明圣道,以正天下之学术。程、朱当末学忘本之会,故辨明性理,以挽流俗之人心。其事与功,皆不相袭,而皆以言乎经世也。故学业者,所以辟风气也。风气未开,学业有以开之。风气既弊,学业有以挽之。人心风俗,不能历久而无弊,犹羲和、保章之法,不能历久而不差也。因其弊而施补救,犹历家之因其差而议更改也。历法之差,非过则不及。风气之弊,非偏重则偏轻也。重轻过不及之偏,非因其极而反之,不能得中正之宜也。好名之士,方且趋风气而为学业,是以火救火,而水救水也。
天定胜人,人定亦能胜天。二十八宿,十二次舍,以环天度数,尽春秋中国都邑。夫中国在大地中,东南之一隅耳。而周天之星度,属之占验,未尝不应,此殆不可以理推测,盖人定之胜於天也。且如子平之推人生年月日时,皆以六十甲子,分配五行生克。夫年月与时,并不以甲子为纪,古人未尝有是言也。而後人既定其法,则亦推衍休咎而无不应,岂非人定之胜天乎?《易》曰“先天而天弗违”,盖以此也。学问亦有人定胜天之理。理分无极太极,数分先天後天,图有《河图》、《洛书》,性分义理气质,圣人之意,後贤以意测之,遂若圣人不妨如是解也。率由其说,亦可以希圣,亦可以希天。岂非人定之胜天乎?尊信太过,以谓真得圣人之意固非,即辨驳太过,以为诸儒诟詈,亦岂有当哉?
○师说
韩退之曰:“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又曰:“师不必贤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又曰:“巫医百工之人,不耻相师。”而因怪当时之人,以相师为耻,而曾巫医百工之不如。韩氏盖为当时之敝俗而言之也,未及师之究竟也。《记》曰:“民生有三,事之如一,君、亲、师也。”此为传道言之也。授业解惑,则有差等矣。业有精粗,惑亦有大小,授且解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