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人因以定其名,则彻前後,而皆以是为主义焉,一若其名之向著者,此亦其一端也。
钦明之为敬也,允塞之为诚也,历象之为历也,(历象之历,作推步解,非历书之名。)皆先具其实而後著之名也。《易 革 象》曰:“泽中有火,君子以治历明时。”其《彖》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历自黄帝以来,代为更变,而夫子乃为取象於泽火,且以天地改时、汤武革命为革之卦义;则《易》之随时废兴,道岂有异乎?《易》始羲、农,而备於成周;历始黄帝,而递变於後世;上古详天道,而中古以下详人事之大端也。然卦气之说,虽创於汉儒,而卦序卦位,则已具函其终始;则疑大挠未造甲子以前,羲农即以卦画为历象,所谓天人合於一也。《大传》曰:“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於天,俯则观法於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此黄帝未作干支之前所创造也。观於羲和分命,则象法文宜,其道无所不备,皆用以为授人时也。是知上古圣人,开天创制,立法以治天下,作《易》之与造历,同出一源,未可强分孰先孰後。故《易》曰:“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书》曰:平秩敬授,作讹成易。皆一理也。
夫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又曰:“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学《易》者,所以学周礼也,韩宣子见《易 象》、《春秋》,以为周礼在鲁。夫子学《易》而志《春秋》,所谓学周礼也。夫子语颜渊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是斟酌百王,损益四代,为万世之圭臬也。历象递变,而夫子独取於夏时;筮占不同,而夫子独取於《周易》。此三代以後,至今循行而不废者也。然三代以後,历显而《易》微;历存於官守,而《易》流於师传;故儒者敢於拟《易》,而不敢造历也。历之薄蚀盈亏,有象可验,而《易》之吉凶悔吝,无迹可拘;是以历官不能穿凿於私智,而《易》师各自为说,不胜纷纷也。故学《易》者,不可以不知天。(观此,益知《太玄》、《元包》、《潜虚》之属,乃是万无可作之理,其故总缘不知为王制也。)
○易教下
《易》之象也,《诗》之兴也,变化而不可方物矣。《礼》之官也,《春秋》之例也,谨严而不可假借矣。夫子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君子之於六艺,一以贯之,斯可矣。物相杂而为之文,事得比而有其类。知事物名义之杂出而比处也,非文不足以达之,非类不足以通之;六艺之文,可以一言尽也。夫象欤,兴欤,例欤,官欤,风马牛之不相及也,其辞可谓文矣,其理则不过曰通於类也。故学者之要,贵乎知类。
象之所包广矣,非徒《易》而已,六艺莫不兼之,盖道体之将形而未显者也。雎鸠之於好逑,つ木之於贞淑,甚而熊蛇之於男女,象之通於《诗》也。五行之徵五事,箕毕之验雨风,甚而傅岩之入梦赉,象之通於《书》也。古官之纪鸟,《周官》之法天地四时,以至龙翟章衣,熊虎志射,象之通於《礼》也。歌协阴阳,舞分文武,以至磬念卦疆,鼓思将帅,象之通於《乐》也。笔削不废灾异,《左氏》遂广妖祥,象之通於《春秋》也。《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万事万物,当其自静而动,形迹未彰而象见矣。故道不可见,人求道而恍若有见者,皆其象也。
有天地自然之象,有人心营构之象。天地自然之象,《说卦》为天为圜诸条,约略足以尽之。人心营构之象,睽车之载鬼,翰音之登天,意之所至,无不可也。然而心虚用灵,人累於天地之间,不能不受阴阳之消息,心之营构,则情之变易为之也。情之变易,感於人世之接构,而乘於阴阳倚伏为之也。是则人心营构之象,亦出天地自然之象也。
《易》象虽包六艺,与《诗》之比兴,尤为表里。夫《诗》之流别,盛於战国人文,所谓长於讽喻,不学《诗》,则无以言也。(详《诗教》篇。)然战国之文,深於比兴,即其深於取象者也。《庄》、《列》之寓言也,则触蛮可以立国,蕉鹿可以听讼。《离骚》之抒愤也,则帝阙可上九天,鬼情可察九地。他若纵横驰说之士,飞箝捭阖之流,徙蛇引虎之营谋,桃梗土偶之问答,愈出愈奇,不可思议。然而指迷从道,固有其功;饰奸售欺,亦受其毒。故人心营构之象,有吉有凶;宜察天地自然之象,而衷之以理,此《易》教之所以范天下也。
诸子百家,不衷大道,其所以持之有故而言之成理者,则以本原所出,皆不外於《周官》之典守。其支离而不合道者,师失官守,末流之学,各以私意恣其说尔。非於先王之道,全无所得,而自树一家之学也。至於佛氏之学,来自西域,毋论彼非世官典守之遗,且亦生於中国,言语不通,没於中国,文字未达也。然其所言与其文字,持之有故而言之成理者,殆较诸子百家为尤盛。反覆审之,而知其本原出於《易》教也。盖其所谓心性理道,名目有殊,推其义指,初不异於圣人之言。其异於圣人者,惟舍事物而别见有所谓道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