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与闻。只念此小妮子,蕉叶有心,虽知卷雨;而杨枝无力,只好随风。偶茵溷之误投,遂穷民而无告。似乎君家宣圣复生,亦当在‘少者怀之’之例,而必不‘以杖叩其胫’也。且此辈南迎北送,何路不通何不听请于有力者之家,而必远求数千里外之空山一叟可想见夫子之门墙,壁立万仞;而非仆不足以替花请命耶元微之诗云:‘寄与东风好抬举,夜来曾有凤凰栖。’敬为明公诵之。”孔得札后,覆云:“凤鸟曾栖之树,托抬举于东风;惟有当作召公之甘棠,勿剪勿伐而已。”二札风传一时。未二年,余又往苏州。过京口,已解缆矣,丹徒徐令挽舟相留道:“妓戴三与太守淮树章公司阍者狎,章知之,逐阍人,而不罪戴。戴往城隍庙焚香还愿,一庙欢然。章怒其张扬,严檄拘讯,将使荷校以徇。徐婉求不听,乞余解围。”余召见戴三,则雾鬓风鬟,春秋老矣。然马骨干金,不可以不援手也。草札与太守云:“昔钱穆父刺常州宴客,将笞一妓。妓哀请。钱云:‘得座上欧阳永叔一词,故当贷汝。’欧公为赋一阕,遂释之。仆虽非永叔,而公则今之穆父也。请为二章,以当小调。词曰:‘东风吹散野鸳鸯,私蒸神前一瓣香。为祝长官千万福,缘何翻恼长官肠”樊川行矣一帆斜,那有情留子夜家只问千秋贤太守,可曾几个斫桃花”’交书徐公,即挂帆还白下。终不得消息,心殊倦倦。半月后,章寄函来,开看只七字曰:“桃花依旧笑东风。”
三四
汉阳戴喻让诗,有奇气,出吾乡陈星斋先生门下。有《临漳曲》云:“暮云深,霸桥逝;水天横,歌台废。玉龙金凤已千年,古瓦还镌‘铜雀’字。卖履分香儿女情,读书射猎英雄气。如何横槊对东风老年想作乔家婿。”末二句,老瞒在九泉亦当笑倒。又,《咏雪》云:“未添庾岭三分白,预借章台一月花。”
三五
邵子湘作《韵略》,以“江”、“阳”为必不可通。余读《史记·龟笑传》、韩昌黎《此日足可惜》及李翱《祭韩公》诸篇,“江”、“阳”皆通。犹以为彼固合“东”、“青”、“庚”而通之甚广,未足据也。及读岑嘉州《陪狄员外早秋登府西楼》一篇云:“常爱张仪楼,西山正相当。车马隘百井,里闩盘三江。”此短篇五古也,唐人用韵甚严,何滥通乃尔因而广考之,方知子湘之陋。《尚书》:“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戴记》:“无服之丧,以畜万邦。”此“六经”通“江”、“阳”之证也。《孔雀东南飞》云:“东家第三郎,窈窕世无双。”樊毅《西岳碑》云:“其德休明,则有祯祥。荒淫臊秽,笃灾必降。”《柳敏碑》云:“山陵元室,建斯邦兮;不饬不凋,陨履霜兮。”《三国志》杨戏《蜀君臣赞》云:“保据河江,家破军亡。”《晋语》云:“二陆三张,中兴过江。”《宋书·大社之祝》曰:“地德普施,惠存无疆。乃建大社,以保万邦。”汉《紫玉歌》云:“一日失雄,三年感伤。虽有众鸟,不为匹双。”苟最《正德舞歌》云:“焕炳其章,光乎万邦。”庾信《柳遐墓铭》云:“起兹礼数,峻此戎章。长离宛宛,刷羽凌江。”《吴越春秋·河梁歌》云:“诸侯怖惧皆恐惶,声传海内威远邦。”吕温《昭陵功臣赞》云:“经纶八方,晏海澄江。”李翰《裴晏射虎赞》云:“弧矢之说,以威四方。群虎既夷,狄人来降。”此汉、唐乐府通“江”、“阳”之证也。至宋诸大家,尤不胜屈指。
三六
余作骈体文,押曹丕“丕”字为上声,为人所嗤。不知“丕”与“不”通,又与“负背”通,不止“攀悲切”也。《书》曰:“是有丕子之责于天。”《史记》作“负字”。《索隐》引郑氏曰:“丕读为负。”《石经》、《尚书》亦作“负子”。惟今之韵书,捃摭浅漏,未经收拾。沈存中笑香山押“饿殍”为夫。又笑杜牧之《杜秋》诗“厌饫不能饴”,误饴糖之饴,作饮啖用。不知杜牧之用“饴”字,本东汉《童谣》:“饴我大豆烹芋魁。”又,晋《盛彦传》:“婢使蛴螬炙饴之。”香山之押“殍”作平声,本《唐韵》“敷”字下收“殍”,作“抚俱切”。犹之今平韵不收“纠”字,而嵇康《琴赋》亦竟作平声押也。
三七
《玉台新咏》实《国风》之正宗,然有不可学者。如湘东王《春日》,一句用两“新”字。鲍泉、沈约有诗八首;以五言一首为题。如“秋衰悲落桐”之类,反复千言,殊觉可憎。为唐人试帖赋得题所自仿也。
三八
人无酒德,而贪杯勺,最为可憎。有某太守在随园赏海棠,醉后,竟弛下衣,溲于庭中。余次日寄诗戏之云:“客是当年夷射姑,不教虎子挈花奴。但惊羸者此阳也,谁令军中有布乎头秃公然帻似屋,心长空有腹如瓠。平生雅抱时苗癖,日缚衣冠射酒徒。”
二九
年家子龚友,青年好学,来诵其《白门小住》云:“秋生黄叶声中雨,人在清溪水上楼。”余为叹赏。临别,忽向余正色云:“友不好名,先生切勿以友诗告人。”余雅不喜,曰:“此子矜情作态,局面太小。”已而竟不永年。
四O
余《哭鄂制府虚亭死节》诗云:“男儿欲报君恩重,死到沙场是善终。”乙酉天子南巡,傅文忠公向庄滋圃新参诵此二句,曰:“我不料袁某才人,竟有此心胸。闻系公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