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原先字雷皴漫墨本,弩机土蚀点硃斑。凄其古思谁分付?白鸟苍烟来没间。”噫!千载之下,独宋葛常之、元陈菊南二人之卓见耳。

  杨用脩有云:“世之人无特见者,一一随人之声而和之,譬之应声虫焉。思以青黛药之,可发一笑。”

  广东广州府湛公(若水)擢南京佘酒,将之任,其母垂白,随地任所。荐绅赋诗赠行甚众,唯嘉鱼李承箕一首云:“孝道由来兒奉母,得官今日母随兒。八千里路风波险,纵是胡麻也绉眉。”湛公见诗,即草疏春天於朝,求养亲。至八载亲终,然後出仕。承箕可谓能尽友道,若水则能尽子职,两得之矣。承箕,陈白沙之门人。

  《云麓漫钞》云:“古有风法华者,偶至人家,见笔砚便书,人目之为怪。”吴中士子颇有法华之风,故拈出以警戒之耳。

  赵松雪《咏老态》诗云:“老态年来日日添,黑花飞眼雪生髯。

  扶衰每藉过头杖,食肉先寻剔齿签。右臂拘挛巾不里,中肠惨戚泪常淹。称床独就南荣坐,畏冷思亲爱日檐。”吁!非身历老境者不能道。

  宋人马晋孟昭,东吴人。赋《满庭芳》词云:“雪渍冰须,霜侵蓬鬓,去年犹胜今年。一回老矣,堪叹又怜。思昔青春美景,除非是、月下花前。谁知道,金章紫绶,多少事忧煎?侵晨,骑马出,风初暴横,雨又凄然。想山翁野叟,正尔高眠。更有红尘赤日,也不到、松下林边。如何好,吴淞江上,闲了钓鱼船。”

  宋徐师川作《渔父》词云:“七泽三湖碧草连,洞庭江汉水如天。

  朝廷若觅玄真子,不在云边在酒边。明月棹,夕阳船,鲈鱼恰是镜中悬。丝纶钓饵都收却,八字山前听雨眠。”

  宋朝寒食有抛[A122]之戏,兒童飞瓦石之戏,若今之打瓦也。梅圣俞《禁烟》诗云:“窈窕踏歌相把袂,轻浮赌胜各飞[A12?]。”[A12?],七禾切。或云起於尧民之击壤。

  唐诗云:“残霞蹙水鱼鳞浪,薄日烘云卵色天。”东坡诗云:

  “笑把鸱夷一尊酒,相逢卵色五湖天。”正用其语。《花间集》词云:

  “一方卵色楚南天。”注以“卵”为“氵卯”,非也。注东坡诗者,亦改“卵色”为“柳色”。王梅溪亦不及此,何邪?

  刘梦得咏玄都桃花而被谪。李繁咏东门柳,杨国忠谓其讥己而得祸。刘後村《咏落梅》诗,有“东君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谗者笺其诗以示柄臣,由是闲废十载。後村有《病後访梅》十绝句,其一云:“梦得因桃却左迁,长源为柳忤当权。幸然不识桃并李,也被梅花累十年。”人谓简斋《题墨梅》而致魁台,後村《咏落梅》而罹废黜。噫!诗之幸与不幸,有如此夫。

  《天厨禁脔》,洪觉范著。有琢句法中假借格。如“残春红药在,终日子夫啼”,以“红”对“子”。如“信册今十载,明日又迁居”,以“十”对“迁”。硃子儋诗话谓其论诗近於穿凿。余谓孟浩然有“庖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以“鸡”对“杨”。老杜亦有“枸杞因吾有,鸡栖奈尔何”,以“枸”对“鸡”,韩退之云“眼昏长讶双鱼影,耳热何辞数爵频”,以“鱼”对“爵”,皆是假借,以寓一时之兴。唐人我有此格,何以穿凿为哉?

  人之於诗,嗜好往往不同。如韩文公《读孟东野诗》,有“低头拜东野”之句。唐史言退之性倔强,任气傲物,少许可。其推让东野如此。坡公《读孟郊诗》有云:“初如食小鱼,所得不偿劳。又如食蟛越,竟日嚼空螯。”二公皆才豪一世,而其好恶不同若此。元次山有云:“东野悲鸣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江山尤古潮阳笔,合卧元龙百尺楼。”推尊退之而鄙薄东野至矣。此诗断尽百年公案。

  老杜“读书破尤卷,下笔如有神”。葛常之《韵语阳秋》云:

  “欲下笔,自读书始。不读书,则其源不长,其流不远,欲求波澜汪洋浩涉之势,不可得矣。”萧千岩云:“诗不读,书不可为,然以书为诗则不可。”严沧浪谓“诗有别材,非关书也”,恐非碻论。

  吴兴邱吉,字大祐。未遇时,有能诗声,对客挥毫,敏捷无比。

  一日闻常孰钱允晖善诗,往谒之。邱及门,与阍者曰:“可语汝主,诗人特相访。”钱曰:“彼何人?其迂若是。”适咽客,令阍者请入室,即令赋诗赠妓,仍以险韵困之。邱略不构思,一挥而就。诗曰:

  “琵琶斜抱出吴★,貌与芙蓉两不降。纤指嫩抽春徇十,修眉淡扫绿蛾只。无裙影拂沈香屑,歌扇风生玉女窗。後夜巫云忽飞去,空馀明月照湘江。”允晖叹不已,遂致上座,倾盖如故,酣饮倡和,留连数日而别。

  郯九成与倪元镇齐名,诗亦清丽。其》春暮《诗云:“春色三分都有几,二分已在雨声中。墙东两个桃花树,恨杀朝来一番风。”又云:“世事总如春梦里,雨声浑在杏花中。”人多称诵。唐人有“二十四番花信风”,山谷有“一霎社公雨,数番花信风”,皆平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