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残月。”而黄门《送退翁守怀安》亦云:“我怀同门友,势如晓天星。〔友或作客〕”学者尤多用此。
  晁以道言,近见东坡说凡人作文字,须是笔头上挽得数万斤起,可以言文字已。余谓,欧公岂不云“兴来笔力千钧重”。
  谢玄晖最以“澄江净如练”得名,故李白云:“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却忆谢玄晖。”山谷诗云:“凭谁说与谢玄晖,莫道‘澄江净如练’。”则其人之优劣,于此亦可以见。
  《摭言》载:白乐天在江东,进士多奔往。时张祜负时名,既而徐凝至,二子相矛盾。祜称其佳句云:“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凝以为奈无野人“千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枯愕然不对,于是一座尽倾。其后,东坡云世传徐凝《瀑布诗》,至为尘陋,又伪作乐天诗称美此句,有“赛不得”之语,乐天虽涉浅易,岂至是哉?乃作绝句云:“帝遣银河一派垂,古来惟有谪仙词。
  飞流溅沫知多少,不与徐凝洗恶诗。”余以为此之相去,何啻九牛一毛也。
  韩存中云:“东坡尝云:人言卢杞是奸邪,我见郑公但妩媚,好作一对,请诸人将去作一篇诗。”
  崔中云:“山谷称晏叔原‘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定非穷儿家语。”
  韩存中云:“东坡作‘渔蓑句好真堪画,柳絮才高不道盐’,只‘不道盐’与‘真堪画’,自合是一对。”
  陈无己云:“山谷最爱舒王‘扶舆度阳焰,窈窕一川花’,谓包含数个意。”
  韩存中云:“家中有山谷写诗一纸,乃是‘公有胸中五色笔,平生补衮用功深’。此诗本用小杜诗中‘五色线’,而却书云‘五色笔’,此真所谓笔误。”
  贺方回初作《青玉案》词,遂知名,其间有云“彩笔新题断肠句”。后山谷有诗云:“少游醉卧古藤下,谁作诗歌送一杯!解道江南断肠句,只今唯有贺方回。”盖载《青玉案》事。
  东坡作《藏春坞》,有云,“年抛造物甄陶外,春在先生杖屦中”;而秦少游作俞充哀词乃云“风生使者旌旄上,春在将军俎豆中”。余以为依仿太甚。
  “陶潜避俗翁,未必能达道。观其著诗集,颇亦恨枯槁。达生岂是足,默识盖不早。生子贤与愚,何其系怀抱!”山谷云:“杜子美困穷于三蜀,盖为不知者诟病,以为拙于生事,又往往讥议宗文宗武失学,故聊托之渊明以解嘲耳。其诗名曰《遣兴》,可解也。俗人便为讥病渊明,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余以为安得山谷将工部诗篇如此训释,以成一集乎?
  “日月老宾送”,山谷诗也;“日月马上过”,文潜诗也:其工拙有能辩之者。老杜云:“厨人语夜阑。”东坡云:“图书跌宕悲年老,灯火青荧语夜深。”
  山谷云:“儿女灯前语夜深。”余为当以先后分胜负。
  山谷与余诗云:“百叶缃桃苦恼人。”又云:“欲作短歌凭阿素,丁宁夸与落花风。”其后改“苦恼”作“触拨”,改“歌”作“章”,改“丁宁”作“缓歌”。余以为诗不厌多改。
  东坡作《百步洪诗》云:“有如兔走鹰隼落,骏马下注千丈坡。”当在黄时,有人云:“千丈坡岂注马处?”及还朝,其人云:“惟善走马,方能注坡。”闻者谓之“注坡”。
  山谷有茶诗押肠字韵,和者已数四,而山谷最后有“曲几团蒲听煮汤,煎成车声入羊肠”之句。东坡云:“黄九怎得不穷?”故晁无咎复和云:“车声出鼎细九盘,如此佳句谁能识!”
  文潜先与李公择辈来余家作长句,后再同东坡来,坡读其诗,叹息云:“此不是吃烟火食人道底言语。”盖其间有:“漱井消午醉,扫花坐晚凉。众绿结夏帷,老红驻春妆。”山谷次韵云:“张侯笔端势,三秀丽芝房。扫花坐晚吹,妙语亦难忘。”
  乐天有诗云:“醉貌如霜叶,虽红不是春。”东坡有诗云:“儿童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郑谷云:“衰鬓霜供白,愁颜酒借红。”老杜云:“发少何劳白,颜衰肯更红!”无己出此一联,大为诸公称赏。
  宋景文云:“诗人必自成一家,然后传不朽。若体规画圆,准方作矩,终为人之臣仆。”故山谷诗云:“文章最忌随人后。”又云:“自成一家始逼真。”
  诚不易之论。
  东坡送江公著云:“忽忆钓台归洗耳。”又云:“亦念人生行乐耳。”注云“二‘耳’义不同”,故得重用。
  陈淳,字子真,南昌人也。尝以诗呈山谷云:“作诗须要开广,如老杜‘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萍’之类。”子真云:“淳辈那便到此?”山谷曰:“无亦只是初学诗一门户也。”
  洪龟父有诗云:“琅严佛界,薜荔上僧垣。”山谷改云“琅鸣佛屋”。
  以谓薜荔是一声,须要一声对,琅即一声也。余以为然。
  龟父云:“朋见张文潜,言鲁直《楚词》诚不可及。晁无咎言,鲁直《楚词》固不可及,而律诗,补之终身不敢近也。”余尝闻龟父前后诗有“一朝厌蜗角,万里骑鹏背”一联,最为妙绝。龟父云:“山谷亦叹赏此句。”
  山谷谓龟父曰:“甥最爱老舅诗中何等篇?”龟父举“蚁穴或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