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草。作诗须具神通自在,乃有无入而不自得之妙。
  绝句贵神韵,太朴质,则与俚俗同病。
  绝句下用对偶,须见力量。
  绝句要流转自如,语尽而意不尽,忌平铺直叙。全用排偶,则似律句中截出矣,杜五绝中多之,未足取法。
  绝句用拗体,便全首拗,音节入古,亦可喜。若只用一句拗,每苦音调不谐。唐人绝句皆入歌,故尤以音节为重。
  凡拗句,上句用仄声字,下句必用平声字对之,音节始响。
  大凡作绝句,须宗盛唐,要气格雄浑,音节高亮,方合。选字不可不慎也。
  七言绝句平起,第二句第三字必须平声,音节乃调。单拗一句,应在第三句,否则全拗。
  歌行先须讲篇法,次须讲音节。第一忌芜音累气,易成冗蔓。作诗要有气格,歌行尤重。
  《选》诗非熟读不可。唐诗当取盛唐之音,晚唐多失之纤巧,清人诗不看可也。
  和诗有次韵、和韵、同韵之别。次韵以原作韵脚为序,一字不可移;和韵虽用原韵,而不拘次序;同韵则但作韵部相同,不必原字。唐人不用次韵,荆公、东坡、山谷始为之。山谷才大,驱遣得动,往往四和、五和而不相蹈袭,荆公亦佳,东坡和陶则有率易处。然宋诗音节终不及盛唐之铿锵,此则时为之也。和诗当过于原作,否则亦与之埒。吾欲和杜诗十首,略存《小雅》之意,《和少陵<夏夜叹>》虽视杜未知何如,固当过于东坡。吾诗尚古人轨则,而非模仿,惜此事亦难得解人耳。
  和韵,唐人至元、白始有之,及东坡、山谷、荆公,始好再叠、三叠不已。斗险争奇,多则终涉勉强,此可偶一为之,不贵多也。
  和诗应切对方身分,不可泛泛填塞。
  同韵与次韵有别,谓用原韵而不次也。故原诗是律体,和以五言五韵,但可言同韵,不可谓次韵。
  凡和诗,须与原唱相应。
  和韵全要自然,切忌生凑。
  蠲戏斋诗话(七)
  余弱岁治经,获少窥六义之指;壮更世变,颇涉玄言,其于篇什未数数然也。老而播越,亲见乱离,无遗身之智,有同民之患,于是触缘遇境,稍稍有作,哀民之困以写我忧,匪欲喻诸行路。感之在己者,犹虑其未至,焉能以感人哉!既伤友朋日寡,余年向尽,后生将不复知有此事,聊因病废,削而存之,写定数卷,以俟重删。如使文字犹存,不随劫火俱尽,■■之内,千载之下,容有气类相感,遥契吾言而能通其志者,求之斯编而已足。庶无间于遐迩,可接于神明,虽复毁弃湮灭,靡有孑遗,夫何憾焉。
  后世有欲知某之为人者,求之吾诗足矣。
  吾平生未敢轻言诗,偶一为之,人多嫌其晦涩不能喻,只是未知来处耳。欲求一能为笺注者,亦非于此用力深而读书多者不能得其旨,故不言也。
  浮于诗初未用力,五十以前所作,皆不足存。近年以避寇转徙,感时伤乱,时亦托诸篇咏,独谣寡和,自言其劳,未有以合于古人之旨也。
  近偶为诗,亦是恻怛动于中而自然形于言者,亦自觉其衰飒,怨而未至于怒,哀而未至于伤。杂以放旷则有之,然尚能节,似未足以损胸中之和也。
  《避寇集》亦是衰世之音,何足称道?看拙作无益,不如多读古人诗也。
  《避寇集》付之剞劂,记此流离,匪以自扬其陋,聊慰朋旧隔阔之怀。虽感有浅深,言有粗妙,亦自胸襟流出,差同谷响泉声耳。
  拙稿零乱,多随手散佚,偶寄一时之思,实无足存。
  比因多暇,时有讴吟。匪云好事,唯以写忧。何敢上拟《风》、《骚》,但可下侪谣俗。
  每憾所怀不获宣究,冀以微言相感,聊复寄之咏歌。词虽陋拙,略尽鄙蕴,聊闻举似,亦可解颐。比及豁然,直须哕弃,将安用此碗鸣声邪。
  诗以道志,大抵所感真者,其言亦真。然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吾体物之工不及古人,但直抒所感,不假雕绘,尚不为苟作而已。
  往日不欲流布诗篇,迩来颇思多作几首,以润枯淡。际此兵戈流离,疮痍满目,佛家言“观受是苦”,人生之苦盖未有甚于今日者,有此亦可稍资调济。吾诗当传,恨中国此时太寂寞耳。
  诗须老而后工。吾自视四十以前之作,近多不惬,四十以后可存者多,五十以后则几乎篇篇可存。
  在泰和所作诸诗,皆有义,不是苟作,若于诗能有悟入,真是活泼泼地也。
  吾非欲以《蠲戏斋诗编年集》博诗名、作诗人,欲稍存变风变雅之意,为天地间留几分正气耳。往者亦是全身远害之意多,恻怛为人之意少,故不愿流布。今则战祸日烈,是非日淆,此亦不得已之言也。
  老拙本非有意为诗,有时率尔成篇,亦不欲尽存。抄之徒费日力,亦无益于学诗。若能于一二句下触发,会心处正不在远,如此方不虚费耳。
  从来诗人未有不穷,吾亦穷而未工。然今年诗特多,颇欲及身删定,虽不能刻,亦不愿其竟湮。
  吾八岁初学为诗,九岁能诵《楚辞》、《文选》。十岁,先妣指庭前菊花命作五律,限“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