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世道其日趋于盛矣乎!”此论特借《此山集》发之耳。
李长吉词调藻韵,故自艳发。然至元人,不拘何题,不拘何人,千篇一律,千手一律,真是可厌。其一二体气稍弱者,亦复效之,实无谓也。
朱德润《德政碑》、《无禄员》诸诗,亦香山《秦中吟》之遗意,而语益切,至使闻者足以戒。此皆有用之文也。
长沙陈志同歌行,如《赵子昂画马歌》、《朔方歌》、《万里行》诸篇,崎磊落,在元人诸名家中,卓然有风骨,不徒以金粉竞丽者。昔渔洋先生从人借宋、元人诗集数十种,独手钞《所安遗藁》一卷,良是具眼。又先生《居易录》云:“陈泰志同歌行,驰骋笔力,有太白之风。在元人诸名家中,当居道园之下,诸公之上。而名不甚著,岂名位卑耶?”今观其诗,如《万里行》之类,实有似太白处。然合一卷通看之,似尚未可遽跻诸道园之次。合看其一二近体,即知之矣。若较杨仲弘辈,则固胜之耳。于顾秀野乃以“清婉”评之,则殊属违戾,此直似不知诗者之言。
杜清碧,即撰宋末遗民诗《谷音》者。渔洋先生评其自作殊庸肤,无足采者清碧尝自谓得杨仲弘诗法。
余忠宣五言,卓有风骨,非同时诸家所可及。此与陈龙泉泰七言,并当拔萃者也。
欧公《庐山高》用江韵尚可,若胡傲轩《海棠给四江韵》一篇,则几于有韵无诗矣。
周伯温《天马行》,咏至正二年壬午七月西域拂郎国献马,诗语颇得应制之体。陆河南仁亦有歌,极为杨铁崖所称。然平板无生气,较伯温作,逊之远矣。
张思廉《咏史》诸乐府,皆不如《代魏徵田舍翁词》一篇。
张思廉惊才绝艳,然纯是雄冠剑佩气象。殆天所以位置斯人,故不为舂容和鸣耳。
铁崖《湖龙姑曲》全与张思廉作相同,中只换数字。岂改而存之,未暇芟去耶?
《禽言》,亦乐府、《竹枝》之一类也。然廉夫《禽言》,亦自不能出奇。盖《禽言》达意,元不能出奇,即都官《泥滑滑》一首,亦只神韵佳耳。
廉夫自负五言小乐府在七言绝句之上。然七言《竹枝》诸篇,当与小乐府俱为绝唱,刘梦得以後,罕有伦比,而《竹枝》尤妙。至于七言长篇,则张思廉亦有之,仍是从李长吉打出耳。
杨廉夫诗:“夜半酒酣呼阿吉。”“吉”字注“平声”。此与《日下旧闻》所载《卖驴券》中语同。小朱何以独讥之?
《漫兴七首》序云:“学杜者必先得其情性语言而後可,即其情性语言,必自《漫兴》始。”朱竹尝讥其不知“兴”字本为“与”字之讹。然姑无论此,即以学杜而论,亦岂可先自此等绝句入手?此廉夫自文其吊诡之习,而援儒之墨之论也。○若以此为学杜入迳,则必专以《江畔寻花》、《风雨看舟前落花》等诗为职志。此种在杜公原自有大处,而专目此为杜公之情性语言所在,则谬矣。所谓情性,犹言脾气,非性情之谓也。杜诗原有此二字。
《竹枝》本近鄙俚。杜公虽无《竹枝》,而《夔州歌》之类,即开其端。然其吞吐之大,则非但语《竹枝》者所敢望也。刘梦得风力远不能跻杜、韩,而惟《竹枝》最工,可见其另属一调矣。虞伯生竟以清遒得之,杨廉夫乃以浮艳得之,非可以一概与杜论也。
编录《竹枝》,竟须以刘、虞、杨三家为主。
杨之妙处,自不可掩。而其他诗之靡,亦不可掩。
《小游仙》,以廉夫之艳彩为之,自有奇情,迥非唐人之滥可比。
铁崖《毗陵行》,结处以两句叠作收场,此从来所未有也。
玉山主人云:“所谓嬉春体,即老杜以‘江上谁家桃李枝,春寒细雨出疏篱’为新体也。先生谓诗人多为宋体所梏,故作此体变之云。廉夫嬉春体七律,一云《赋俏唐体遗钱塘诗人学杜》者,此犹之《漫兴七首》意也。杜公七律中似此者自言‘效吴体’、‘戏为俳偕体’,在杜律中拗平仄者已是变体,此则杜公之变而又变者。廉夫乃持此以告当世之学杜者,岂非‘不揣其本,而齐其末’者哉?此种在杜公已属俳偕,而在廉夫集内,则尚算拘谨者矣,固无怪其自负为去杜不远耳。”玉山与铁崖情迹最密,此言必亲受之。但不知所谓以此体变“宋体”之“所梏”者,是何机括?元音靡弱,正是太趋长吉一派,而中少骨力耳。南宋之弱,又与元之靡弱不同,乌可以宋体为词哉?
杨廉夫自命学杜,正如老旦扮外,上场道白,时露情态。廉夫於元末时事,洞在胸中,而沉酣声伎,此达人之识,不待吟《老客妇》也。观其在张士诚席上一绝,足见一斑矣。此诗在廉夫集中,却属去杜不远,正不必其摹杜之词也。
张光弼《白翎雀歌》,竹取入《明诗综》,亦是清直之作,非可与道园诗同论。但举以证题,作本事诗可耳。
张光弼酒间为瞿宗吉诵其《歌风台》诗,以界尺击案,渊渊作金石声。然此诗只起二句豪迈称题,以下亦不能酣恣也。
张光弼之诗,竹谓其派出西昆,未免过于浓缛。然其笔势,却自平直。
诗固不妨浅澹,然□林则未能免俗。
元人之绮丽,恨其但以浅直出之耳,此所以气格不逮前人也。
周石初霆震序张梅间集曰:“近时谈者,糠秕前闻,或冠以虞邵之序,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