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必有胜地’云云。予以盂准量其水,已较曹溪九龙井水加重一钱。而曹溪九龙井水,又不及峡山寺水。盖出山泉浊”之理,於兹益信。而彼宗之妄,不辨自明矣。
《舟中听大人弹琴》一篇,对世人爱新曲说,必当时坐间或有所指,因感触而云然。故一篇俱是“激昂”意,直到末句,始转出正意也。○此篇阮亭亦第以格韵之高选之,其实在苏诗,只是平正之作耳。
苏《石鼓歌》,《凤翔八观》之一也。凤翔,汉右扶风,周、秦遗迹皆在焉。昔刘原父出守长安,尝集古簋、敦、镜、尊、彝之属,著《先秦古器记》一编。是则其地秦迹尤多,所以此篇後段,忽从嬴氏刻石颂功发出感慨,不特就地生发,兼复包括无数古迹矣。非随手泛泛作《过秦论》也。○苏诗此歌,魄力雄大,不让韩公,然至描写正面处,以“古器”、“众星”、“缺月”、“嘉禾”错列於後,以“郁律蛟蛇”、“指肚”、“箝口”浑举於前,尤较韩为斟酌动宕矣。而韩则“快剑斫蛟”一连五句,撑空而出,其气魄横绝万古,固非苏所能及。方信铺张实际,非易事也。
《王维吴道子书》一篇,亦是描写实际,且又是两人笔墨,而浩瀚淋漓,生气迥出。前篇尚有韩歌在前,此篇则古所未有,实苏公独立千古之作。○即如“亭亭双林间”直到“头如鼋”一气六句,方是个“笔所未到气已吞”也。其神彩,固非一字一句之所能尽。而後人但举其总挈一句,以为得神,以下则以平叙视之,此固是作时文语,然亦不知其所谓得神者安在矣。○看其王维一段,又是何等神理!有此锻冶之功,所以贵乎学苏诗也。若只取其排场开阔,以为嗣响杜、韩,则蒙吏所诃“贻五石之瓠”者耳。
《和子由记园中草木》第一首“煌煌帝王都”四句,乃左太冲、陈伯玉之遗,而却以起句揭过一层,此又一变。○第六首“喜见秋瓜老”,兼《国风》之妙义,而出入杜、韩,不独语用杜也。言及韩者,盖有会於“照壁喜见蝎”也。
《夜直秘阁呈王敏甫》云:“只有心对此君。”“此君”,施注引晋王子猷语,指竹,恐未必然。白香山《效陶诗》云:“乃知阴与晴,安可无此君?”“此君”,指酒也。苏岂用白语耶?
《石苍舒醉墨堂》诗末句云:“不用临池更苦学,完取绢素充衾。”此与《答文与可》“愿得此绢足矣”同意,而一劝人,一自谓,一意又可翻转。
《和蔡准郎中见邀游西湖三首》之一,首四句叙四时之景:一夏,二秋,三冬,四春。此即变化。《次韵和王巩六首》,其二“敲冰春捣纸,刈苇秋织箔,栎林轩冬炭,竹坞收夏箨。”此又变。
《夜泛西湖五绝》,以真境大而能化。在绝句中,固已空绝古人矣。
神宗熙宁二年,议更贡举法,王安石以为古之取士,俱本於学,请兴建学校以复古。其明经诸科,欲行废罢,使两制三馆议之。直史馆苏轼上议,以为不当废。卒如安石议,罢诗赋帖经墨义,士各占治《易》、《诗》、《书》、《周礼》、《礼记》一经,兼《论语》、《孟子》。谓《春秋》有三传难通,罢之。试分四场:初大经,次兼经大义凡十道,次论一道,次策三道。时齐、鲁、河朔之士,往往守先儒训诂,质厚不能为文辞。东坡《试院煎茶》诗,作於熙宁壬子八月,时先生在钱唐试院,其曰“未识古人煎水意”,又曰“且学公家作茗饮”,盖皆有为而发。又有《呈诸试官》之作,末云“聊欲废书眠,秋涛舂午枕”,与此诗末二句正相同。但此篇化用卢仝诗句,乃更为精切耳。
次韵用韵,至苏以而极其变化。然不过长袖善舞,一波三折,又与韩公之用力真押者不同,未可概以化境目之。
《和章七出守湖州二首》,起句“方丈仙人出淼茫”,《挥尘录》以为讥语。然次首则仍是“方丈仙人”之意,盖亦演之使不觉耳。
《娱老堂诗话》谓诗有以法家史文语为对者,如东坡《七月五日》作“避谤诗寻医,畏病酒入务”之类。後来陆放翁亦时有之,然究非雅道也。
《东坡集》中《阳关词三首》:一《赠张继愿》,一《答李公择》,一《中秋月》。《诗话总龟》谓“坡作彭城守时,过齐州李公择,中秋席上作绝句。其後山谷在黔南,以《小秦王》歌之”。初白《补注》云:“按玉局文及《风月堂诗话》云:东坡中秋诗,绍圣元年自题其後:‘予十八年前中秋与子由观月彭城时作。’此诗以《阳关》歌之,此段正与诗合。其在李公择席上所赋,即前篇《答李公择》者是也。《诗话总龟》混两诗为一时事,讹也。”据此,则三诗不必其一时所作,特以其调皆《阳关》之声耳。《阳关》之声,今无可考。第就此三诗绎之,与右丞《渭城》之作,若合符节。今录於此以记之:
“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受降城下紫髯郎,戏马台前古战场。恨君不取契丹首,金甲牙旗归故乡。”右《赠张继愿》
“济南春好雪初晴,行到龙山马足轻。使君莫忘溪女,时作《阳关》肠断声。”右《答李公择》
“暮□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右《中秋月》其法以首句平起,次句仄起,三句又平起,四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