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兵,遂不能自脱,必至败乱时,始可得间逃出耳。然其《南奔》诗云:"主将动谗疑,王师忽离畔。宾御如浮,从风各消散。"似反谓李广琛等之反正归国者为离畔,其愚亦甚矣!且其自洛阳南奔诗有云:"张良未遇韩信贫,刘项存亡在两臣。暂到下邳受兵略,来投漂母作主人。"又云:"萧曹曾作沛中吏,攀龙附凤会有时。"是直欲因乱而图风附会。且《永王东巡歌》内有云:"我王战舻轻秦汉,似文皇欲渡辽。"则竟以太宗比,其语言亦太不检矣!宜其身陷重罪,虽以崔涣、宋若思之辨雪,终不免夜郎之行也。
  青莲胸怀洒落,虽经窜徙,亦不甚哀痛,惟《上崔涣百忧章》有"星离一门,草掷二孩"之语,最为惨切,盖在狱中作也。及流夜郎途次,别无悲悴语。至江夏陪薛明府宴兴德寺,已有诗纪游。又遇张谓出使夏口,沔州牧杜某、汉阳宰王某觞之於南湖;张谓请名此湖,青莲即名之曰郎官湖。《西塞驿寄裴隐》云:"空将泽畔吟,寄尔江南管。"《赠辛判官》云:"我愁远谪夜郎去,何日金鸡放赦回?"《赠刘都使》云:"而我谢明主,衔哀投夜郎。归家酒债多,门客粲成行。所求竟无绪,裘马欲摧藏。"则被谪後宾客尚多,而欲其资助以偿酒债。
  《赠常侍御》云:"登朝若有言,一访南迁贾"。《赠易秀才》云:"蹉跎君自惜,窜逐我因谁?感激平生意,劳歌寄此辞。"皆无傺无聊之感。至《永华寺寄寻阳群官》云:"天命有所悬,安得苦愁思。"《别贾舍人》云:"何必儿女仁,相看泪成行。"则更能自排遣矣。及半道赦归,即有"我且为君槌碎黄鹤楼,君亦为我倒翻鹦鹉洲"之句。又《汉阳病酒寄王明府》云:"去岁左迁夜郎道,今年敕放巫山阳。"其下即云:"愿扫鹦鹉洲,与君醉千场。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群芳。"其豪气依然如故也。
  青莲救郭子仪,及坐永王事,得子仪救解,此见乐史序中。谓"白有知鉴,客并州时,识汾阳王郭子仪於行伍,为脱其刑责而奖重之。及白坐永王事,子仪请以己官爵赎其罪,上许之,而免诛"云。《新唐书》本传亦载之。然青莲集中无一字与子仪往来者。当其系狱时,以诗上崔涣、宋若思求雪。如果有德於子仪,岂无一字乞援?即或道远不相及,而子仪救释之後,何又无一字述其恩、记其事?则此事之有无,未可信也。集中有《赠郭将军》一首,云:"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此又非子仪履历,当另是一人。
  《赠张相镐》诗云:"卧病宿松山,苍茫空四邻。闻君自天来。目张气益振。"按张镐以宰相兼河南节度使,出师河南,在至德二载之秋,而永王之败,在是年之春。败,青莲即亡奔宿松,被系寻阳狱,安得以诗赠镐?岂亡奔宿松时,尚未被系,闻镐将至,以诗干之耶?
  青莲虽有志出世,而功名之念,至老不衰。集中有留别金陵诸公诗,题云《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出征懦夫请缨冀申一割之用半道病还》。按李光弼为太尉,在上元元年,统八道行营,镇临淮。青莲於乾元二年赦归,是时已在金陵矣。
  一闻光弼出师,又欲赴其军自效,何其壮心不已耶!或欲自雪其从之累耶!
  《赠泗州僧伽歌》云:"真僧法号号僧伽,有时与我论三车。"末云:"嗟予落魄江淮久,罕遇真僧说空有。"按《传灯录》:"僧伽大师,唐高宗时,在泗州建晋光王寺。中宗景龙二年,遣使迎至京师,命住大荐福寺。三年三月三日示寂,敕命就荐福寺漆身起塔,忽臭气满城,帝默许送还泗州,即异香腾馥。"是僧伽示寂,在景龙三年也。而薛仲邕所编《青莲年谱》,青莲生於武后圣历二年,则景龙三年仅十一岁,岂能即与僧伽论三车?且云"落魄江淮已久",则必非十馀岁时也。《传灯录》所记年岁,或当有忄吴。《年谱》据曾巩序,谓青莲年六十四。而李阳冰志青莲之死,在宝应元年。由宝应元年逆溯六十四年,当是圣历二年所生。然青莲代宋若思荐己表云:"前翰林供奉李白,年五十七,为永王胁行,道中奔亡,臣及崔涣推覆,实为无辜。"按永王之败,在至德二载,青莲奔亡系寻阳狱,宣慰大使崔涣及中丞宋若思验出之。若思之荐之,即在此时也。是年年五十七,则宝应元年之卒,实只六十一岁。恐《年谱》亦忄吴。岂荐表少填三年,如宋时之有实年、官年耶?放翁又谓"《僧伽歌》太白旧集本无之,乃宋次道再编时贪多务得之过也。"
  青莲妻许氏,见曾巩序。谓白自蜀至楚,梦许氏者,高宗时宰相国师之家,以女妻白,因留梦三年。青莲《上安州裴长史》亦云:"楚有七泽,遂来观焉。
  许相公家见招,妻以女孙,便憩息於此,至移三霜。"是青莲娶许氏之明证也。
  乃集中有《流夜郎至乌江别宗十六》一首云:"我非东床人,令姊忝齐眉。遭罗解,翻谪夜郎悲。拙妻莫邪剑,及此二龙随。惭君湍波苦,千里远从之。"似青莲窜时,宗氏妻与之偕行,而氏弟送之者,则又有一宗氏妻矣。然此诗上文云:"君家全盛日,台鼎何陆离。"又似故相之後,此不可解也。岂刻本忄吴许为宗耶?或许氏妻先亡,继娶宗氏耶?按青莲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