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帐下犹歌舞”,“相看白刃雪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四语是也。“岂顾勋”,即“死是战士死,功是将军功”之意。其馀皆是宾中主。自“汉家烟尘”至“未解围”,言出师遇敌也。此下理当接以“边庭”云云,但迳直无味,故横间以“少妇”、征人”四语。“君不见”云云,乃出正意以结之也。文章出正面,若以此意行文,须叙李牧善养士能破敌之功烈,以激励此边将。诗用兴比出侧面,故止举“李将军”,使人深求而得,故曰“言之者无罪,而闻之者足以戒”也。王右丞之《燕支行》,正意只在“终知上将先伐谋”,法与此同。右丞之《陇头吟》,却又不然,起手四句是宾,“关西老将不胜愁”六句是主,主多于宾,乃是赋义。
  王翰《古长城吟》,只取後四句,可作一绝句。
  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正意只在“不知乘月几人归”。郭元振《古剑篇》,宋之问《明河篇》,正意皆在末四句。刘庭芝《捣衣篇》,通篇是赋。
  王勃《滕王阁诗》,直是讥刺阎都督,“画栋”以下,皆言富贵之不久长也。今阁上有帖子是“画栋”二句,却是写景,有繁华气象,诗未必如是也。
  王宏《从军行》,正意在“杀身为君君不闻”,“可怜少年”、“秦王筑城”,皆宾也。结宜用四句,则不迫促。
  宋之问《放白鹇篇》,正意在末四语,以其寂寥,故以“绿绮”作伴。“著书”云云,亦是横间之语,与达夫《燕歌行》中之“少妇城南”同法,起手先出琴侧面也。
  岑参《盖将军歌》,直是具文见意之讥刺,通篇无别意故也。《走马川行》,以刺妄奏边功者。
  乔知之《绿珠篇》,有作绝句三首者。观其正意在末二句,是七古体,非必三绝句也。
  右丞《桃源行》是赋义,只作记读。《老将行》起语至“数奇”是兴,“自从”下是赋,“贺兰”下以兴结。《寒食城东即事》,若将次联意作流水联,即是七律。
  岑参《赤骠马歌》,前念五句皆言卫节度而带及马,末三句言马而带及卫节度,得宾主映带法。
  李颀《送李十四》,应酬诗也。
  崔颢《邯郸宫人怨》,自比也。
  读张谓《杜侍御送贡物》及《代北州老翁》,其人子美之流。
  太白云:“君王虽爱蛾眉好,无奈宫中妒杀人。”无馀味。《襄阳歌》无意苟作。《听新莺歌》首叙境,次出莺,次以莺合境,次出人,次收归莺而以自意结,甚有法度。
  子美《白行》意在末四句。《马行》与岑参《赤骠马歌》意异格同。《兵车行》正意在中间“君不闻”数语,而“信知生男”下以浑语作结。《哀王孙》亦然。《哀江头》正意在“清渭东流”二句。陈陶斜之败,不为房讳,故曰诗史。子美如《苏端薛复篇》言饮酒者不多,而“气酣日落西风来,愿吹野水添金杯”,宛似太白语。《洗兵马》是实赋。《短歌行赠王郎》似太白诗。《丹青引》结处自伤也。《古柏行》结处比贤士,亦自比也。《释闷》“天子亦应”下,必是讥李辅国。
  钱起《送邬》、《送傅》、《送崔》皆应酬诗。韩《寄歌舒》亦然。
  昌黎《董生行》不循句法,却是易路《石鼓歌》。子瞻能为之。
  张籍、王建七古甚妙,不免是残山剩水,气又苦咽。
  《连昌》、《长恨》、《琵琶行》,前人之法变尽矣。
  冯定远云:“七言歌行盛于梁末,梁元帝为《燕歌行》,群下和之,有《燕歌行集》。其书不传,名见郑樵《通志》。”
  北朝卢思道《从军行》,全类唐人歌行矣。唐开元中,王摩诘之七古,尚有全篇偶句者。高常侍尽改古格。太白远宪《诗》、《骚》,近法鲍明远,而恢廓变化过之,蒸霞蔚,千载以来莫能逮矣。辞多风刺,《小雅》、《离骚》之流也。老杜创为新题,直指时事,一言一句,皆关世道,遂为歌行之祖,非直变体而已。
  古人七言歌行止有《东飞伯劳歌》、《河中之水歌》。魏文帝有《燕歌行》,至梁元帝亦有《燕歌行》,卢思道有《从军行》,皆唐人歌行之祖也。
  梁末始盛为七言诗赋,今诸集皆不传,类书所载可见。王子安《春思赋》,骆宾王《荡子从军赋》,皆徐、庾文体。王州、杨升不知,皆以为歌行。州云:“以为赋则丑。”误矣!
  七绝是七古之短篇,以李、杜之作,一往浩然,为不失本体。
  王龙标七绝,如八股之王济之也。起承转合之法,自此而定,是为唐体,後人无不宗之。
  七绝乃偏师,非必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有或斗山上,或斗地下者。
  七绝与七古可相收放,如骆宾王《帝京篇》,李峤《汾阴行》,王冷然《河边枯柳》,本意在末四句,前文乃铺叙耳。只取末四句,便成七绝。七绝之起承转合者,衍其意可作七律,七律亦可收作七绝。
  七绝,唐人多转,宋人多直下,味短。
  刘梦得、李义山之七绝,那得让开元、天宝。
  岑参《凯歌》第二三句云“捷书先奏未央宫,天子预开麟阁待。”竟似平偶,何也?
  五排,即五古之流弊也。至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