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则两层并作一层,益觉沈痛。
  
  商太守盘诗似胜于袁大令枚,以新警而不佻也。
  
  余颇不喜吾乡邵山人长蘅诗,以其作意矜情,描头画角,而又无真性情与气也。晚年,入宋商邱荦幕,则复学步邯郸,益不足观。其散体文,亦惟有古人面目,苦无独到处。
  
  原壤《狸首》之歌,已开阮籍之先,赖圣人能救正之耳。
  
  静者心多妙。体物之工,亦惟静者能之。如柳柳州「回风一萧瑟,林影久参差」,李嘉佑「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卤莽人能体会及此否?
  
  诗家例用倒句法,方觉奇峭生动,如韩之《雉带箭》云:「将军大笑官吏贺,五色离披马前堕」。杜之《冬狩行》云:「草中狐兔尽何益?天子不在咸阳宫。」使上下句各倒转,则平率已甚。夫人能为之,不必韩、杜矣。
  
  作牡丹诗自不宜寒俭,即如前人诗:「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比体也。「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讽谕体也。外如「看到子孙能几家」,「一生能得几回看?」皆是空处着笔,能实诠题面者实少。若不得已求其次,则唐李山甫之「数苞仙艳火中出,一片异香天上来」,宋潘紫岩之「一缕暗藏金世界,千重高拥玉楼台」,尚能形容尽致。余自少至今,牡丹诗不下数十首,然实诠题面者,亦殊不多,今略附数联于后。辛酉年《三月十五日在舍间看牡丹》诗:「得天独厚开盈尺,与月同圆到十分」;壬子年《京邸国花堂看牡丹》诗:「纵教风雨无寒色,占得楼台是此花」;今岁《培园看牡丹》诗:「十里散香苏地脉,万花低首避天人」又:「当昼乍舒千尺锦,殿春仍与十分香」;及少日里中《腾光馆看牡丹》诗:「调脂金鼎俨同味,承露玉盘饶异香。」与本日所作六首,不知可有一二语能彷佛花王体格否?
  
  白牡丹诗,以唐韦端己「入门惟觉一庭香」,及开元明公「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向月中看」为最。近人诗「富贵丛中本色难」,亦其次也。余昨在宣城张司训珍席上咏白牡丹云:「三霄雨露承青帝,一朵芳菲号素王。」以花在泮池旁,或尚切题也。
  
  红牡丹诗,前人绝少。余前在同乡刘宫赞种之席上,赋牡丹诗,中二联云:「神仙队里仍耽酒,富贵丛中独赐绯。影共朝霞相激射,情于红袖最因依。」仅敷衍题字,不能工也。
  
  太仓王秀才芥子,有牡丹诗一联云:「相公自进姚黄种,妃子徧吟李白诗。」为一时所传诵。然究伤纤巧。
  
  
  北江诗话卷三
  
  藏书家有数等:得一书必推求本原,是正缺失,是谓考订家,如钱少詹大昕、戴吉士震诸人是也。次则辨其板片,注其错讹,是谓校雠家,如卢学士文弨、翁阁学方纲诸人是也。次则搜采异本,上则补石室金匮之遗亡,下可备通人博士之浏览,是谓收藏家,如鄞县范氏之天一合、钱唐吴氏之瓶花斋、昆山徐氏之传是楼诸家是也。次则第求精本,独嗜宋刻,作者之旨意纵未尽窥,而刻书之年月最所深悉,是谓赏鉴家,如吴门黄主事丕烈、邬镇鲍处士廷博诸人是也。又次则于旧家中落者,贱售其所藏,富室嗜书者,要求其善价,眼别真实,心知古今,闽本蜀本,一不得欺,宋椠元椠,见而即识,是谓掠贩家,如吴门之钱景开、陶五柳、湖州之施汉英诸书估是也。
  
  南宋之文,朱元晦大家也;南宋之诗,陆务观大家也。
  
  成亲王工诗,年四十六,发已半白。尝有《夜坐》诗曰:「事繁书慰夜,心短睡辞人。」
  
  诗人之工,未有不自识字读书始者。即以唐初四子论,年仅弱冠,而所作《孔子庙碑》,近日淹雅之士,有半不知其所出者。他可类推矣。以韩文公之俯视一切,而必谆谆曰:「凡为文辞,宜略识字。」杜工部,诗家宗匠也,亦曰「读书难字过」。可见读书又必自识字始矣。弄獐宰相,伏猎侍郎,不闻有诗文传世,职是故耳。近时士大夫,亦有读「针灸」之「灸」为「炙」,「草菅」之「菅」为「管」,呼「金日磾、万俟卨」如本字者,则「弄獐、伏猎」,又可以分谤矣。
  
  吾乡有进士起家现居要地者,人乞其一札为寒士先导,用《晋书刘宏传》「得刘公一纸书,胜于十部从事」语,此君复椷云:「刘公何人?现居何职?乞开示,以便往拜。」人传以为口实云。
  
  人但知陶渊明诗一味真淳,不填故实,而以为作诗可不读书。不知渊明所著《圣贤羣辅录》等,又考订精详,一字不苟也。
  
  道家之有真实本领者,释氏不能学。道家之祖尚元虚者,释氏始窃其绪余以名于世。大抵释氏书之精,皆庄、列之绪余也。其至粗如「道在屎橛」等,释氏亦窃之。南宋儒者,似又窃释氏绪余。此即庄子所谓「每况愈下」也。
  
  李白《扶风豪士歌》,在吴中所作,非赠人也。《泾县旧志》以为赠县人万巨所作,凿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