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心,而逍遥于一世。岂将以希咸阳之门而与稷下争辩也哉?夫善接人者,导焉而已,无所逆之。故公孟季子,衣绣而见,墨子弗攻;中山子牟,心在魏阙,而詹子不距。因其所以来,用其所以至,循而泰之,使自居之,发而开之,使自舒之。且庄周之书,何足道哉?犹未闻夫太始之论,玄古之微言乎?直能不害于物而形以生,物无所毁而神以清,形神在我而道德成,忠信不离而上下平。兹客今谈而同古,齐说而意殊,是心能守其本而口发不相须也。”

于是二三子者,风摇波荡,相视月啇脉,乱次而退, 唐跌失迹,随而望之耳。后颇亦以是知其无实,丧气而惭愧于衰僻也。

嵇康养生论(此等文自《论衡》出,时有牙慧可取。)

世或有谓神仙可以学得,不死可以力致者;或云上寿百二十,古今所同,过此以往,莫非夭妄者。此皆两失其情。试粗论之。

夫神仙虽不目见,然记籍所载,前史所传,较而论之,其有必矣。似特受异气,禀之自然,非积学所能致也。至于导养得理以尽性命,上获千余岁,下可数百年,可有之耳。而世皆不精,故莫能得之。何以言之?夫服药求汗,或有不获;而愧情一集,涣然流离。终朝未餐,则嚣然思食;而曾子衔哀,七日不饥。夜分而坐,则低迷思寝;内怀殷忧,则达旦不瞑。劲刷理鬓,醇醴发颜,仅乃得之;壮士之怒,赫然殊观,植发冲冠。由此言之,精神之于形骸,犹国之有君也。神躁于中,而形丧于外;犹君昏于上,国乱于下也。

夫为稼于汤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虽终归于燋烂,必一溉者后枯。然则一溉之益,固不可诬也。而世常谓一怒不足以侵性,一哀不足以伤身,轻而肆之。是犹不识一溉之益,而望嘉谷于旱苗者也。是以君子知形恃神以立,神须形以存,悟生理之易失,知一过之害生,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爱憎不栖于情,忧喜不留于意,泊然无感,而体气和平。又呼吸吐纳,服食养身,使形神相亲,表里俱济也。

夫田种者一亩十斛,谓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称也。不知区种可百余斛。田种一也,至于树养不同,则功收相悬。谓商无十倍之价,农无百斛之望,此守常而不变者也。且豆令人重,榆令人瞑,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愚智所知也。黛辛害目,豚鱼不养,常世所识也。虱处头而黑,麝食相而香,颈处险而癭,齿居晋而黄。推此而言,凡所食之气,蒸性染身,莫不相应。岂憔蒸之使重而无使轻,害之使暗而无使明,薰之使黄而无使坚,芬之使香而无使延哉。故神农曰“上药养命,中药养性”者,诚知性命之理,因辅养以通也。而世人不察,惟五谷是见,声色是耽,目惑玄黄,耳务淫哇,滋味煎其腑脏,醴醪煮其肠胃,香芳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气,思虑消其精神,哀乐殃其平粹。

夫以蕞尔之躯,攻之者非一涂;易竭之身,而外内受敌,身非木石,其能久乎?其自用甚者,饮食不节,以生百病;好色不倦,以致乏绝。风寒所灾,百毒所伤,中道夭于众难。世皆知笑悼,谓之不善持生也。至于措身失理,亡之于微,积微成损,积损成衰,从衰得白,从白得老,从老得终,闷若无端,中智以下,谓之自然。纵少觉悟,咸叹恨于所遇之初,而不知慎众险于未兆。是犹桓侯抱将死之疾,而怒扁鹊之先见;以觉痛之日,为受病之始也。害成于微而救之于著,故有无功之理,驰骋常人之域,故有一切之寿。仰观俯察,莫不皆然。以多自证,以同自慰,谓天地之理,尽此而已矣。纵闻养生之事,则断以所见,谓之不然。其次狐疑,虽少庶几,莫知所由。其次自力服药,半年一年,劳而未验,志以厌衰,中路复废。或益之以畎浍而泄之以尾闾。而欲坐望显报者,或抑情忍欲,割弃荣愿。而嗜好常在耳目之前,所希在数十年之后。又恐两失,内怀犹豫。心战于内,物诱于外,交赊相倾,如此复败者。

夫至物微妙,可以理知,难以目识。譬犹豫章,生七年然后可觉耳。今以躁竞之心,涉希静之涂,意速而事迟,望近而应远,故莫能相终。夫悠悠者既以未效不求,而求者以不专丧业。偏恃者以不兼无功,追术者以小道自溺。凡若此类,故欲之者万无一能成也。善养生者则不然矣,清虚静泰,少私寡欲。知名位之伤德,故忽而不营,非欲而强禁也。识厚味之害性,故弃而不顾,非贪而后抑也。外物以絫心不存,神气以醇泊独著,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又守之以一,养之以和,和理日济,同乎大顺。然后蒸以灵芝,润以醴泉,晞以朝阳,绥以五弦,无为自得,体妙心元,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若此以往,庶可与羡门比寿,王乔争年,何为其无有哉。

陆士衡五等论(运思极密,细意极多,然亦以此累气。)

夫体国经野,先王所慎;创制垂基,思隆后叶。然而经略不同,长世异术。五等之制,始于黄、唐;郡县之治,创自秦、汉。得失成败,备在典谟。是以其详可得而言。

夫先王知帝业至重,天下至旷;旷不可以偏制,重不可以独任;任重必于借力,制旷终乎因人。故设官分职,所以轻其任也;并建五长,所以宏其制也。于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