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金也。徐青藤画蒲桃诗云:
  半生落魄己成翁,清卧萧斋对晚风。
  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余以孤舟夜雨,藉遣寒宵,亦犹青藤托兴丹青,销磨岁月。非谓此中有人,果可呼之欲出也。
  曲中诸美,均系假女,其姓氏多不可问。即名字亦往往时为更易。阅时稍久,不复可寻。名姝稍为易访,以传闻既遍,不肯再更也。玉红本姓陶,其家尚存。余则或转徙贸迁,或出自童稚,不复知生我何人。飘茵落溷,故是各具因缘。第如此浮生,殊为可悯。不知过去因中,果何修积,获此善果尔。
  院中缔交,谓结线头,江北里下河各处皆然。八家大率此中巨擘,谓之清堂名。下此者谓之浑巢子。凡在浑巢中者,不能污泥自拔,即偶尔鸡犬升天,终不为同侪爱重。流品之分,曲中犹然,固可熏犹一例哉。
  余尝偕香草词人、东山生闲行道左,经一曲巷。倚门女郎,姿态清洁,辗然顾笑。经过数武,试一回首,尤笑不可仰,方拟追踪,倏已含笑进巷。叩门而入,窥其举动,大是秦楼。他日偶过,见面即笑,究竟不知谁何,未暇详为搜访。大抵此邦花枝不乏,本非客游人所能遍识。画楼曲室,径绝渔郎,诚未能一一问津尔。
  招伎侑觞,人不过饼金二三枚,即劝酒当筵,备极酬答之乐。座客既可尽欢,女郎亦乐于从事。名为出局,以是为荣。所费不多,往往非花不醉。第从此竿头日进,则沈酣花月,所需不赀。窃恐阮藉囊空,未必花枝含笑。不若过眼云烟,为不失本来面目耳。必求极乐,毋乃太痴。
  旧城中有居姓姊妹二人,大略娟楚。新有营弁某以三百金易其妹。其姊少逊。闻尚待贾,同乡友人为言之。水师总戎幕中有东瓯氏者,酷喜金玉,往往招携。须髯如戟,时为拔去,亦不以为忤。久而愈笃,可谓爱花成癖者。亦此君为余言也。
  十二峰人尝同国香主人至徐宁门,访一姝丽。深巷曲折,数绕始达。小楼清雅,丽人在焉。字日香侬,钱塘苏小也。归为余言而屡欲往寻,不特路绝桃源,抑且芳踪幽杳,几如峡云无迹,莫可端倪。闻貌甚端妍,而词藻辩慧,且将有所适。惜乎未能谋面也。
  清江陈玉蝠为曩时花榜殿军。往在海陵曾见之。工讴昆山曲子,套数极多,言谈斐亹,竟日不倦。故是老宿,后辈所不及也。住蒋家桥,闻有主者,不复可往。学圃客尝因缘一见,态度犹昔。惜未能重访尔。
  游三径草堂者,辄以珠玉同称。余辈初亦等量齐观,谓未易优劣。会拗莲生耳珠玉之名,泥余同访。晓妆初罢,连袂偕来。芙蓉帘幕,接谈未久,生即谓余玉有光艳,差近雉皋金玉二姝。珠则粗才,不过少异寻常脂粉。余深维其语,殊觉大有会心。自此品题,当无舛错。
  此间有名黄鱼者,大率村墅女郎。饰貌修容,侨居城市。茅帘竹舍,作夜度娘。亦间有姝丽,可悦时目。惟莲船盈尺,湘裙徐启。满床蹒珊,不免令人索然乏味。闻此种率工房中纵送术,是以嗜痂者甘之如饴。斯亦冶游之外篇,风雅之变境也。
  魏晋乐府有巾舞、拂舞,遗制久佚。今则二八女郎,曼声按步,宛转踏歌,和以筝琶。每当绿酒微醺,红灯高挂,寻音按节,心调气和。翠巾徐拂,衣香袭人,有足神移目夺者。非知音密席,推奖再三,未肯轻试纤腰,偶施雅步也。其曲有独上小楼独对孤灯诸则,并皆情致缠绵。虽非白雪阳春,大率昵昵儿女语。加以金莲贴地,瑶佩飞云,楚楚腰肢,氍毹迥转,倍觉情文相生。玉蝠、大宝珍、王喜凤最擅胜场,余亦有专工者。殆亦巾舞之滥觞欤。
  小金玲侨高二家,新自崇川归,未数日也。貌秀倩,意态甚媚,齿犹雏凤,楚楚生怜。金珠年十八,自京江来。貌丰艳,意态恬适,绮席乍登,时誉大着。宝珍旧在海陵,曾同游宴,昨亦返棹崇川。齿虽少长,尚可想昔日规模。谈话颇不枯寂,惜嗜阿芙蓉,不免秋娘渐老耳。
  朋侪中十二峰人最豪宕。流连歌席,色舞神扬。雅近吾家横岘生气概,春夏气良不可少。东山生和而不流,虽有国风之好,不过香草美人之思,不屑屑求实际也。第用情最深,有所向往,固结缠绵,不能自解。幸防闲有素,不致倡条冶叶,茧裹絮缠耳。香草词人亦长于情者。惜以杨枝夙约未酬,无暇作章台新梦。所以与花周旋,未着色相。春柳生绮岁多情,而自期甚厚,操守亦严。虽心赏有人,终未肯红楼选梦。夫惟大雅,卓尔不群。彼君子兮,何日忘之。
  夫文生于情,绮怀难忏;醒胜于梦,絮果非诬。自非金臂大人,痛加棒喝,茧缠蛛缚,易种因缘;等藕寻莲,罔苏结想。根尘孰悟,缠使常深。梦幻泡影,谁如是观。太空元虚,讵非有境。曷怪丹衷易昧,白业罕修也。仆以妙年,即生色界,沈绵迷罔,觉岸希求。得失穷通,浮云等视。独至契深裙帔,缘缔簪裾。弗揆净因,特生恋境。乃至握手顷刻,挑目须臾,妄谓宿根,匪由勉致。颠倒一念,迟徊寸心。厚自排遣,莫能强制。是以笠屐所及,每多花旋招寻。时识空花,旋迷智种。迄今孤舟雨夜,彳亍郊原。听刁斗于高城,聆鸡声于村岸。非不寂寞是叩,羁穷可怜。而窈冥灵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