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视后之下体,皆曰:“可怜哉,后真处女也。”宫人皆爱后体之美艳,不肯遽敛,裸而观之,曰:“过此不能复见矣。”或量后诸体之鉅细长短志之,乃至隐微之处,无不叹美,阅一日始得敛。
  帝诏群臣议丧礼,不以后礼治丧,去其珠襦玉匣,帝与群臣皆不成服,不送葬。初惠帝时营安陵,皇后茔域与帝陵对峙,惠帝以张皇后性爱花,特命多树花木。至是不用合葬之礼,废其故茔为墟,葬后于安陵诸美人冢次,故去茔二里许,不祔庙,不起坟。《汉书?文帝后元年纪》书曰:“春三月,孝惠皇后张氏薨。”不书葬,不成丧也。不书日,以不发丧,官失其日也。不曰崩而曰薨,以其退处北宫也。已废之后,死不书于帝纪,而张皇后独书,且仍大书曰孝惠皇后者。惠帝既崩,后无微罪,非臣子所得废也。后废居凡十有七年,群臣以吕太后之故,迁怒于后,且欲自文前慝,乃多造诬谤,加以失德之名。其后史官不察,复袭其说,识者病之。后薨百五十余年,赤眉入长安,发掘汉诸陵,凡用玉匣者,尸皆不坏,面如生,贼乃污吕后尸。后妃年少者,多被污辱,群盗妒争相杀,至数十百人。惟孝惠皇后以无坟,故竟免发掘。魏晋间,关中民祀后为蚕神,或祀为花神,多立庙焉。
  赞曰:后劝惠帝除挟书律,泽被千古,伟矣。其在汉室,有三大功。劝太后勿诛诸功臣,与谋害代王,及敛诸门钥,使相国产不得入殿门,吕氏就诛,此其功之最盛者也。代王既立,后乃幽废,竟无崇奉之礼,盖地处嫌逼,虽贤如文帝,不能无介然于怀,故待后恩礼颇俭云。夫古圣后贤妃多矣,然容与德皆极美而幽废者,惟汉张皇后一人。但赋性柔愿,才略稍短耳。于戏!坤道以静为体,以有德而无才为正,此后之所以为至德欤?
  〖跋曰:《孝惠皇后外传》,凡有两篇,此乃其后篇也。玩其叙意,乃是一人所作。盖当时甄采群书,旁及稗史,不免互有异同,因而两存其说耳。今观此文,似较前篇更雅练而翔实。即从千载下设身置想,殆无非确有之情事。爰并录之,皆足以垂不朽焉。〗

  汉鲁元公主外传
  鲁元公主者,高帝之长女也。母吕后,生一女一男,女即公主,男为孝惠皇帝。高帝为亭长时,家贫,吕后攻苦食淡。公主年七岁,即能代母操作,抱哺幼弟,吕后甚赖其力。或盛夏治田,母女皆跣足蓬首,汗流浃面,不知其悴。一日,吕后与公主居田中耨,置惠帝坐田畔,有一老父过求饮,相吕后曰:“夫人天下贵人,所以贵者,乃此男也。”又相公主曰:“此女圆准故多财,丰下故多后福,广颡故不久当大贵,岂长困于陇亩者哉!”吕后颇心异之。  
  及高帝起兵,为沛公,旋封汉王,其家属皆居沛。汉二年四月,败于彭城,高帝使人收家室,太公吕后已为楚所虏,道逢惠帝及公主,载之以行,马疲,追者在后,帝蹶两儿欲弃之,夏侯婴常下收载之,既登车,婴以面向两儿,使各抱其颈而立,乃驰,卒得脱于下邑之间。是时惠帝年六岁,公主年十三矣。公主颇知避嫌,以布蒙面。既而往道旁溲溺,追者将至,高帝怒,又欲弃之,婴固请载之,竟免于难。六月,汉都栎阳,立惠帝为太子。令诸侯子为宿卫,并册封公主,傅姆赞礼,诸妃嫔观之。曰:“公主德性窈窕,周旋进退,亦颇楚楚可观,惟素居乡野,不惯为容饰耳。”既而高帝出关,与楚相持,诸姬皆从去。吕后又在楚未归,宫中无主。公主专摄宫中事,端详慎默,曲有条理,以时护调太子,饮食寒暖,皆不使失节,高帝以为贤。
  三年正月,帝由荥阳驰入关,选诸侯子尚公主,召年少貌美者三十人,入内廷听选。张耳之子敖,年方二十一,神清如冰玉,状貌雅丽,仪度翩翩。帝见之曰:“美哉!古之子都徐公,不能过也。”届期,诸侯子入内殿,设鹄射之,帝召公主垂帘观焉,用秦制也。公主羞畏不肯出,高帝骂之,乃出。坐于帘内,默然俯首,未尝仰视。张敖连射皆中的,其余中者四人。帝先以问公主,皆不答。帝指张敖曰:“此真佳公子矣。”公主不觉举眸一望,若微解颐者。戚夫人曰:“公主已心许之矣。”帝乃以敖尚公主。
  公主体修颀,面如满月,其色微似紫棠,泽以纷黛,弥形端洁。性温悫,有淑行。汉沿秦制,凡公主下降,必选宫人年老者傅之,谓之家令。尚公主者,虽欲入房侍公主,家令不许,不敢擅入也。敖尚公主,惟合卺之夕,得侍寝榻,既而数月不得入。一夕,伺家令入宫,敖窃侍公主,公主遂有娠。明日家令知之,对公主诟谇张敖,公主为之泣下。其后公主受制于家令,口欲言而忸怩,终不敢留敖宿也。明年三月三日,公主生一女。张敖之母朱氏趋往视之。朱氏者,外黄富人之女也。有国色,少时误嫁庸奴,不相得,遂去之。其父之客为择婿,使嫁张耳,生子敖。年已三十有六,尚如二八丽人。谓公主曰:“余昨梦天上诸神仙送女,仪仗甚盛。一美人冠服庄严,端坐舆中,降于余家。此女殆天上谪仙人也。”自往摩其顶,女忽对之嫣然一笑,朱氏惊呼公主视之,因名之曰“嫣”,左右皆谓女貌酷似祖母,朱氏亦以其类己也,爱之如掌上珍。
  其秋九月,楚归吕后于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