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后善承人意,而知书精女红。太祖每出军,一切军状皆属后。籍簿井井,虽逾时询之不少遗。暇即率诸校妻缝纫衣裲,以备不给。至太祖渡江,后多智,恐元兵蹑其后,必相隔。不俟太祖命,急率诸校妻过太平,止繁昌陈迪家。而元兵果扼渡如后虑,后遂于迪家生皇长子焉。时吴汉接境,战无虚日。后时时赞太祖规画,尝谓太祖曰:“定天下在得人心,人心者,天下之本也。”又曰:“用兵焉能不杀人,但不嗜杀人,则杀亦罕也。”太祖深然之。
  洪武元年,上即皇帝位,册后。既册,谓群臣曰:“昔光武受命,尝回思滹沱麦饭以劳冯异。唐德长孙后,以其能周旋于隐太子构隟之间。今皇后同朕起布衣,阅历忧患,每不惮灼肌体怀热食饲朕,此不止麦饭也。至郭氏猜嫌,几罹不测,后卒能多方弥缝,以脱朕于难,其与长孙之周旋险易何等。语曰:‘妻者,齐也’。又曰:‘家贫思贤妻’。非后德齐一,安有今日?其敢以富贵忘贫贱哉。”群臣呼万岁,既而语后,后曰:“妾闻夫妇相保易,君臣相保难。陛下不忘妾,妾愿陛下尤不忘群臣百姓。”(原评曰:一段虽似《冯异传》,然文气直逼《西京》,与《后汉》稍异。)乃追封马公为徐王,郑媪为夫人,以无嗣,且不得公媪死所,乃瘗衮冕,置冢户,立庙新丰里,后岁时飨祀哀焉。
  清江范孺人者,习女史,后令说古今贤后事,至窦太后,后曰:“黄老者何教?而太后好之。”曰:“黄老者,清静无所为,不必为仁义,而民自孝慈,是其教也。”后曰:“孝慈即仁义也。世有舍仁义为孝慈者哉。”左右诸嫔,有以明德马后比后者,后曰:“吾安所及之,亦效之耳。”第后性本俭,尝命练故织为衾褥,以赐贫民,缉裁余缯帛及织工治丝有荒类者,纂集为衣帔,以赐诸王公主。身御瀚濯久纰不即易,曰:“此弋绨遣法也。周王之国,遣慈母江贵妃从(一作孙贵妃),赐以己取御纰衣一、杖一,曰:‘王有过,则披衣杖之,即违驰以闻。’”岁灾,六宫皆蔬食,请上赈恤,上许之。后曰:“储备之不先,以致有此。夫赈以恤其后,不如储之备于先为有要也。”上深然其言。上意气豪略,威福多不测,后顺事承指,每从容开导,其所补救,有为外廷所未知者。
  先是参军郭景祥总制和州,或言景祥子不孝,尝持槊趣景祥,上曰:“若此,当诛之。”后从容曰:“妾闻景祥止一子,独子者,必骄情也。然亦安至是,且陛下杀一人而遽至绝人之后,此非细也。毋亦廉而后杀之。”及廉之,果不实。上曰:“微后言,几误斩郭氏祀矣。”
  李文忠守严州,上听杨宪言,欲召改为扬州守。后曰:“文忠贤,其行信于人,改则失人心。且敌方压境,守将未易动也。”上然之,文忠遂克杭州。
  春坊李希颜,为诸王授经,击王额以管。上怒甚,后解之曰:“几有使制锦而恶其翦者。夫曲谨,妇寺之爱也,而以责师傅可乎?”宋濂以学士归里,坐孙罪被逮将刑,后念其有师傅功,急进曰:“宋学士家居,岂知情者。妾闻里塾延一师,尚终身敬卫之,况官家乎?”上曰:“此非汝所知也。”会后侍上食,举七向铏鼎,潸然而却。上问故,后曰:“妾痛宋学士之刑,而欲为诸儿服心丧也。”上闻,投箸起,明日赦濂,改安置茂州。
  吴兴民沈秀,赀富侔国,曾为上犒军,而筑都城三之一。上忌,欲诛之,后谏曰:“妾闻法也者,所以诛不法也,非所以诛不祥。民富侔国,民自不祥尔。夫不祥之民,天灾有之,于国法何预焉。”乃释秀戌云南。尝令死囚筑都城赎刑,后曰:“以役赎死,仁也。然以久瘐之囚,而重之力役,得微仍以役死乎?”上为罢其役,释之。
  后慈爱性成,而尤持大体,尝曰:“施恩必使遍,然推之有差等也。今民间众庶,固多艰难,独念京朝官,去井里,挈妻子僮仆,奔走事上,而俸入有限,反多遍谪,差禄之谓何?”乃劝帝厚日给,别赐诸饔钱,且请太学生之携妻室者,置家粮,名“红板仓粮”皆后恩也。
  后细务必亲,既贵,尤自主馈事。近臣及奏事官,朝罢必会食,后每取尝之。即不旨,必为上言责光禄卿。至御膳日上,后必省祝,宫人请自重,后曰:“事夫亲馈食,礼也,且上性严急,万一偶失饪,吾得承之,汝辈堪此耶。”他日羹寒,上翻羹污后衣,后令燂再进,他无所责。
  上尝怒宫人,后亦怒,令付宫正司治罪,上稍解。问后曰:“不自责,付宫人,何也?”后曰:“妾闻赏罚惟公,足以服人,故明主不以喜怒加刑赏。当陛下怒时,恐有觭重,付宫正则酌之矣。即陛下论罪人,亦有司者治之耳。”上曰:“尔怒,何也?”后曰:“妾之怒,所以解陛下怒也。”
  后初知书,及贵,益好学,尝谓上曰:“法屡更必弊,法弊则奸生。民数扰必困,民困则乱生。”上曰:“至哉,言也。”命女史书之册。尝俘元宝玉至,陈于廷,后阳认之,曰:“元有是,何以失之?意者,此非宝与?”上曰:“朕知之矣。后多学,必谓珠玉非宝,惟善为宝也。”后拜曰:“如陛下言。”(原评曰:“不以为讽谏,而以为炫弄多学”一语,不可删去。)
  洪武十五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