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焚椒录 辽 王鼎 撰

  《焚椒录》序
  鼎于咸太之际,方侍禁近。会有懿德皇后之变,一时南北面官悉以异说赴权,互为证足。遂使懿德蒙被淫丑,不可湔浣。嗟嗟!大黑蔽天,白日不照,其能户说以相白乎?鼎妇乳妪之女蒙哥,为律耶乙辛宠婢,知其奸构最详,而萧司徒复为鼎道其始末,更有加于妪者。因相与执手,叹其冤诬,至为涕淫淫下也。观变已来,忽复数载,顷以待罪可敦城。去乡数千里,视日如岁,触景与怀,旧感来集。乃直书其事,用俟后之良史。若夫少海翻波,变为险陆,则有司徒公之实录在。大安五年春三月,前观书殿学士臣王鼎谨序。

  懿德皇后萧氏,为北面官南院枢密使惠之少女。母耶律氏梦月坠怀,巳复东升,光辉照烂,不可仰视。渐升中天,忽为天狗所贪,惊寤而后生,时重熙九年五月己未也。母以语惠,惠曰:“此女必大贵而不得令终,且五日生女,古人所忌,命已定矣,将复奈何!”后幼能诵诗,旁及经子。及长,姿容端丽,为萧氏称首,皆以观音目之,因小字“观音”。二十二年,今上在青宫,进封燕赵国王。慕后贤淑,聘纳为妃。后婉顺善承上意,复能歌诗。而弹筝琵琶尤为当时第一,由是爱幸,遂倾后宫。及上即位,以清宁元年十二月戊子,册为皇后。
  后方出阁升坐,扇开帘卷,忽有白练一段,自空吹至后褥位前,上有“三十六”三字。后问:“此何也?”左右曰:“此天书命可敦领三十六宫也。”后大喜。宫中为语曰:“孤稳压帕女古靴,菩萨唤作耨斡么。”盖言以玉饰首,以金饰足,以观音作皇后也。二年八月,上猎秋山,后率妃嫔从行在所至伏虎林。上命后赋诗,后应声曰: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
  灵怪大千都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上大喜,出示群臣曰:“皇后可谓女中才子。”次日上亲御弓矢射猎,有虎突林而出,上曰:“朕射得此虎,可谓不愧后诗。”一发而殪,群臣皆呼万岁。是岁十一月,群臣上皇帝尊号,曰“天佑皇帝”,后曰“懿德皇后”。
  三年秋,上作《君臣同志华夏同风》诗,后应制属和曰:
  虞廷开盛轨,王会合奇琛。
  到处承天意,皆同捧日心。
  文章通鹿蠡,声教薄鸡林。
  大宇看交泰,应知无古今。
  明年,后生皇子睿,皇太叔重元妃入贺,每顾影自矜,流目送媚。后语之曰:“贵家妇宜以庄临下,何必如此?”妃衔之,归骂重元曰:“汝是圣宗儿,岂虎斯不若。使教坊奴得以可敦加吾。汝若有功,当除此帐,笞挞此婢。”于是重元父子合定叛谋。于九年七月驾幸滦水,聚兵作逆。须臾军溃,父子伏诛,而讨平此乱,则知北枢密院事赵王耶津乙辛与有功焉。寻进南院枢密使,威权震灼,倾动一时。惟后家不肯相下,乙辛每为怏怏。及咸雍初,皇子睿册为皇太子,益复蓄奸为图后计矣。
  后常慕唐徐贤妃行事,每于当御之夕,进谏得失。国俗君臣尚猎,故有四时捺钵。上既擅圣藻,而尤长弓马,往往以国服先驱,所乘马号“飞电”,瞬息百里,常驰入深林邃谷,扈从求之不得,后患之。乃上疏谏曰:“妾闻穆王远驾,周德用衰。太康伏豫,夏社几危。此游佃之往戒,帝王之龟鉴也。顷见驾幸秋山,不闲六御,特以单骑从禽,深入不测,此虽威神所届,万灵自为拥护,倘有绝群之兽,果如东方所言,则沟中之豕,必败简子之驾矣。妾虽愚暗,窃为社稷忧之。惟陛下尊老氏驰骋之戒,用汉文吉行之旨,不以其言为牝鸡之晨而纳之。”上虽嘉纳,心颇厌远。故咸雍之末,遂稀幸御。
  后因作词曰《回心院》,被之管弦,以寓望幸之意也:
  埽深殿,闭久金铺暗。
  游丝络网尘作堆,积岁青苔厚阶面。
  埽深殿,待君宴。拂象床,凭梦借高唐。
  敲坏半边知妾卧,恰当天处少辉光。
  拂象床,待君王。换香枕,一半无云锦。
  为是秋来转展多,更有双双泪痕渗。
  换香枕,待君寝,铺翠被,羞杀鸳鸯对。
  犹忆当时叫合欢,而今独覆相思块。
  铺翠被,待君睡。装绣帐,金钩未敢上。
  解却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见愁模样。
  装绣帐,待君贶。叠锦茵,重重空自陈。
  只愿身当白玉体,不愿伊当薄命人。
  叠锦茵,待君临。展瑶席,花笑三韩碧笑妾。
  新铺玉一床,从来妇欢不终夕。
  展瑶席,待君息。剔银灯,须知一样明。
  偏是君来生彩晕,对妾故作青荧荧。
  剔银灯,待君行。爇熏炉,能将孤闷苏。
  若道妾身多秽贱,自沾御香香彻肤。
  爇熏炉,待君娱。张鸣筝,恰恰语娇莺。
  一从弹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风雨声。
  张鸣筝,待君听。
时诸伶无能奏演此曲者,独伶官赵惟一能之。而宫婢单登,故重元家婢,亦善筝及琵琶,每与惟一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