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而生亦敛趾绝迹矣。甲戌年夏间,郑君握黄岩篆,为之脱籍携去,年盖二十有二,江上之人咸啧啧称之,以为如愿,谈者多喜珠之为人,而羡郑君之能识珠也。至花痴能成两人之好,而俾遂百岁之缘,为尤难耳。珠左颊近鼻处,有痣黑如蚕子,白璧之瑕,为相者所不取,然以石灰秫粉点之,则应手而落。其方固非甚秘也,则亦无损于珠之媚也。
  素琴,姓张,广陵人。其入章台时,年才及笄,姿容娟丽,态度娉婷,为红桥诸院之首,一时车马骈阗盈户外。姬视之殊落寞,客至略作寒暄数语外,即复翩然却入。惟闻文士谈诗词,则久坐不去,若有心会。与郡中某名士相昵,有啮臂盟,常言“愿为才子妇,勿作俗人妻。”将有成说,而贵介某欲夺之去,姬心颇不愿,招生至,闭户饮泣,目尽肿。苦迫于势,遂饮莺粟酪死焉。时癸酉孟秋之月也,于是好事者为葬于平山堂侧,埋香之日,素车络绎道中,诚青楼之佳话也。方姬服毒后,犹陪客饮,客强之作席纠,斟以酒,立尽数觥,死时犹带酒气,客色微酡,作桃花色,某生闻耗,方浴,徒跣而至,哭之恸,欲于墓旁盖屋树碑,后以当事者勿许,遂寝焉。闽中梦仙主人,追摹小像,神韵酷肖,枫溪逸史作诗四律题其图,并以吊之:
  溷迹红桥瞬数年,优昙一现总堪怜。
  生来体态原倾国,何处豪华欲比肩。
  紫玉肯藏金屋内,绿珠忍死画楼前。  
  烟花从此无颜色,赢得萧郎泪似泉。

  百辆油车绕北邙,辚辚争送杜韦娘。
  玉棺七尺埋秋径,金榼千巡奠荔浆。
  短碣未镌长恨字,故衣犹剩辟寒香。
  最怜钱树因风折,谁把明珠十斛偿。

  断肠草露泛琼罍,饮罢犹斟北海杯。
  秋雨梧桐方落叶,春风豆蔻未含胎。
  登筵谁识花将谢,闭户旋闻玉已摧。
  千载红颜多薄命,冰魂何日梦中回。

  花下何人似蝶痴,经年替写旧丰姿。
  已令海上添精卫,漫向城头听子规。
  香箧但遗鲛室帕,银钩空挂象床帷。
  青楼不少知心侣,从此临妆懒画眉。
浙西丽水生,亦有四律云:
  画眉窗下见婵娟,正是浓桃艳李年。
  素性自知冰作骨,琴心难遇月初圆。
  一痕帘影遮香玉,半帧湘汶涌妙莲。
  此是嫦娥离殿阙,应将补就有情天。

  强欲开成并蒂香,冶游底事太猖狂。
  东风未嫁花先落,流水无声恨正长。
  生未有缘看碧落,死原如梦痛黄粱。
  酒阑烛灺芳魂去,谢却人间错爱郎。

  记得樽前笑语溶,如何此会竟难重。
  粉锁钗坠辞同命,鬓影衣香怅乍逢。
  未许含情猜豆蔻,应知历劫掌芙蓉。
  可怜旧日探花客,酒醒香残泪渍浓。

  飘零身世比苕华,一现优昙最可嗟。
  白草无因飞蛱蝶,青骢何处听琵琶。
  魂销廿四红桥月,梦逐三千弱水涯。
  从此桃花三尺墓,行人指点笑村沙。
  某姬,讳其姓氏,行六,竹西人,寓于秦淮水榭。雏发未髻,艳名已噪,工度曲,当道招以侑酒,无虚日,座中无姬,举座为之不欢,其见重于人如此。姬寓利涉桥东,棐几湘帘,位置楚楚,客来煮茗清谈,凝妆相对,不作姊妹行妖冶态。入其室者,亦一尘不染,万念都消,以故士大夫益赏之。有世家子,一见悦焉,昵之尤甚,恒从姬游,弃缠头锦如粪土,惟恐不当姬意。姬亦感其情,欲委身事之。不谓香盟虽密,而好事多磨,卒以事相左不果,姬亦赴广陵,为沙咤利夺去。世家子有诗纪其事,哀感顽艳,妙绝一时,见之者无不嗟叹,斯亦情天之恨事已。
  翠云,忘其姓,广陵青楼中尤物也。客多昵好之,缠头所掷,动至不赀,以是箧中积金颇饶,思火坑中不可久居,意将择人而事。吴中朱某,浮浪子也,美丰姿,年仅弱冠,作贾扬州,偕同侪偶作寻芳计,一见姬,即相倾倒。姬亦悦朱貌,极意款留,昵枕低帏,尽吐衷曲。姬年视朱稍长,而风度娉婷,性情温婉,在章台中为独步焉,朱亦溺之,遂订白头约。姬尽以所蓄畀朱,使其返告北堂。顾朱母已为聘张氏女,既归,即出朱赀行婚礼。逾年至扬,姬知之,怨而不怒,谓朱曰:“妾本倡家,自知非匹,但得咏小星之什,永侍衾裯,无使秋扇见捐,平生之愿足矣。未知君意若何?”朱许诺,且矢之曰:“苟不与卿偕老者,有如皎日!”姬惑之不疑也。无何假母死,姬又多病,门前冷落,车马稀疏,药饵之需,渐以不给,日望朱至。朱以别有意中人,竟尔绝迹。姬幽怨盈怀,病亦日剧,临危犹呼负心郎不置。姬死之夕,朱方独坐,忽见翠云自外入,批其颊,遂成癫疾,口喃喃如有所语,百计治之,终不效,乃束装归里。呜呼!喜耦成仇,欢情变怨,李郎背约,弃旧怜新,霍女含冤,香消玉碎,为足伤已。
  张云卿,西泠女校书也。出自宦家,举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