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女,故一字小环也。
  月仙度曲,甲于秦淮,踵其后者,当推韵仙。余尝互以叩之,二姬均亦心折。
  秋槎公子由楚赴吴,迂道白门,偶与韵仙相值,两情眷眷,有若夙缘。携之游仓山,主人为治具,余与邺楼复招素月、佩兰来,公子皆澹漠视之。盖心目中只一韵仙也。逮公子解缆,韵仙又买舟送至三十里外。倾城名士,相得故相悦耶?
  韵仙与秋槎定情后,形影不离,信如《会真记》所云,“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饯别随园时,絮语喁喁,柔情款款,余适阅秋槎《瘦红词》,因戏拈其语曰:“此正‘别时言语欠分明,只莫记了三分,忘了三分’也。”秋槎亦为解颐。
  数年前,龙眠君偶于蕉扇上戏绣折枝花朵,又故累花椒,作蝴蝶禽鱼之类,持赠闺伴,外间仿而为之,遂以大行,继且他省亦来购办,利市三倍,不胫而走,龙眠之利溥哉。迩来诸姬,又尚白团扇,亦绡亦罗,或绣或画,扬芳风于腕底,堕明月于怀中,只益娇怜,不虞捐弃矣。
  桐舫,不知何许人,往来秦淮河上,手罄多赀,诸姬无不揶揄之。欲纳蔻香,蔻香漫应之,未许也。又某生者,与某姬厚,姬不索其值,而矢以身从,生辄枝梧其词,姬竟赍恨而殁,疾亟时啮其指甲,邀生往诀,生卒不赴。知之者,莫不詈生为负心人。笑禅《秦淮偶纪》云:“美人一笑倾心处,可是黄金换得来?”殆指此二事言。
  无业游民,略熟《西游记》,即挟渔鼓,诣诸姬家,探其睡罢浴余,演说一二回,藉消清倦,所给不过杖头,已足为伊糊口。擅此艺者,旧推周某,群呼为周猴。自入京为某公所赏,名遂益着。某公败,猴乃丧气而归,今且不知所往。孙供奉一寒至此,真为树倒猢狲散耳。
  余梓《画舫录》成,不数月,坊间已有翻本,以其无关著述,有利负贩,遂亦不问。鹿庵还宦八闽,顷寄《见怀》七律四首,之一云:
  谁模赝鼎值兼金,自盥蔷薇细检寻。
  才子文章原锦绣,美人声价已璆琳。
  雕青争选游仙梦,恶紫难防射利心。
  也胜弓衣传绣遍,天涯几辈是知音?
鹿庵盖在官署购得此书,故云。
  鸦片,《本草》一曰哑芙蓉,乃治莺粟花为之,可疗久痢。今之所行鸦片烟,则购外洋土泥,熬炼而成,迥然各别已。其味香,甘黏如黑饧,不知何时流入中国?价值昂贵,嗜之者,谓可助精神,利百病。荧荧一灯,卜昼卜夜,吞吸无厌。历三二年后,耸肩伸颈,面若死灰,虽具人形,实登鬼录。屡奉严禁,买卖均有科条,其实私相授受者,殆终不免。少年子弟,流恋平康,珍如慎恤,诸姬亦间以娱宾,罔知利害,罟擭陷阱,不待驱而自蹈之。可哀也夫!
  《品花诗》,梦雪老人作于乾隆癸卯间,盖甄当时诸姬,分上、下、平三十首咏之。尝为余述诗中姓名事实,足为风月掌故,惜以繁冗,不及载入。老人姓白氏,名铭,号秋水,梦雪乃别字。本山东籍,侨寓金陵,博雅工吟咏,着撰亦伙。年开九秩,而视听不衰,每与话少年时事,尚津津不倦云。
  今之钓鱼巷,犹明之珠市。珠市,人不屑居之,而间有佳丽。钓鱼巷亦然。余于《画舫录》中不少登采,盖以人重,不以地限也。徐姬月香,小字桂珠,先住巷中,既以狭隘喧嚣,移家城北铜人街。小香、蠡湖昆仲,尝邀余洎木君、棣园、莲臞、梦华小宴其间,矮屋碍眉,颇称精雅。姬亦娟娟静好,翠袖临风。始知珠市之风流,不殊旧院之妍媚,人特囿于习见耳。
  诸姬家所用男仆,曰捞猫,曰镶帮,女仆曰端水,曰八老,均不得其解,亦不知各是此二字否?然是皆外人呼之,其主人则深以为讳。
  诸姬谓子弟之旋来旋去者,曰化生;偶一往游,而畏人闻见,曰私娃子,又曰蒲包货,即私娃子之意,盖私产之子,多以蒲包贮弃之。昨岁,蒋玉珍嫁为宫雨香弟妇,传有随嫁丫头四人,予叩其名,则皆里中少年而豪富者,玉珍夙与之善,今既适宫,四少年亦因之而往。轻薄者乃以此调之。吁!选胜征歌,缠头浪掷,虽取之尽锱铢者,亦用之如泥沙矣。而卒之被斯名也以往,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乎!
  花月春风十四楼,轻烟澹粉十三楼,十三十四,论者不一,皆洪武初建于郡城内外,置官伎以安行旅者也。沧桑既变,基址无存,读《判花阁诗余》,有寻十三楼故址,《高阳台》一解,感慨系之矣。词云:
  月魄难招,花魂乍醒,杜鹃啼乱秦淮。觅觅寻寻,还如访艳铜街。珠楼忆自何年辟?数将来,多过金钗。想参差,比字行分,比柱筝排。 而今只有斜阳影,已枇杷树尽,杨柳枝衰。何况佳名,板桥记,本全该。弯环小巷还如昔,赚当时燕子重来。认模糊,何处红窗,何处香阶?
  淮青桥重行造高后,利涉桥亦踵而修葺之。第淮青专募众姓之捐,利涉则兼及诸姬之费。箫声明月,风景一新,不仅二十四桥者,盛于绿杨城郭矣。
  侯双龄与施郎事,余既于《画舫录》中详载之,偶见《易安斋集》,有《红兰曲》一章,咏其事,谓是某公子之仆,悦双龄而志不遂,乃同约饮鸠而殒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