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其文字,西其学业,则载之无具,达之无术,将与吾民人不相群类,不相授受,而无益于政治事功。是以日本变政之年,全国上下,通用西文西语,而后举西政,肄西学,如水之流,如风之行,涣然怡然,而有以相得。彼岂好事而出于此哉!诚以语言文字为政事学业之原,去阻决壅,非变革乎始基,而其效不捷也。斯义也,固流俗之所惊疑。然彼其效验固已彰彰。则公理之所可信者也。
夫政学犹食品也,文字犹器皿也。今文字精深,而政衰学陋,犹器皿华美,而食品无存也。智虑理解,犹电也,文字,犹传电之器也。今以最难通晓之文字,而求智理之流衍布,犹欲电之传,而无传电之器也。今论者谓吾国人聪明才力,必不出西人下。其说诚然。但地球之上,民与民角智,国与国角力,则必同出一途,而后短长高下,可以表列。今吾之与西,意识术业,迥然判异,未可以同列一表也。若论其难易殊科,则中学乃绝难,而西学实较易。盖文学之精能,虚悬无薄,非有体积可求。往往童而习之,老死而尚无成就。至西艺专门虽极精微,要丽迹象,积年累月,显有功程。故吾土文人,率多弱病,而彼中艺士,转益精强。若其名理之学,奥衍赜深,似尤微渺。算术难题,穷极思索,倍费研寻。然其理以达用为主,耗心力而不掷于虚。其学以专门为功,察性质而各从其利。固非欲以繁难之事,束缚斯人而俾之坐困于其中也。
且夫文字之道,因其难易不同,而流传之广狭,遂以不同。今之国众,心志为圣经贤传所占据者十之一二,为稗官小说所占据者,十之八九。(淫盗鬼之端而已。)一难一易也。全球国众,从音系之字者十之八九,从义系之字者十之一二,亦一难一易也。今闽粤宁沪之人,稍通西文者,书函问答,率乐西文,而苦中文。避难趋易之情,已可概见。公例然也。少数受变于多数,又公例然也。仓沮以来,若此其久也,旁行斜上之交迫,若此其甚也,而能无变也哉!(文学盛衰,系国民之盛衰。考《汉书,如匈奴西域诸国,皆自有文字。后浸衰灭,文字亦亡。其事实源流,转托于中国纪载,语焉不详矣。欧洲当法兰西创霸,通行法文。今英文流传滋广矣。满蒙翻译,虽有专科而肄习绝少。文字盛衰,岂人力所能强为哉!)

☆恭亲王○奏请开设同文馆疏
臣等因制造机器,必须讲求天文算学,议于同文馆内添设分馆等因。于十一月初五日具奏,奉旨依议钦此。钦遵在案。臣等伏查此次招考天文算学之议,并非务奇好异,震于西人术数之学也。盖以西人制造之法,无不由度数而生。今中国议欲讲求制造轮船机器诸法,苟不藉西士为先导,俾讲明机巧之原,制作之本,窃恐师心自用,枉费钱粮,仍无裨于实际。是以臣等衡量再三,而有此奏。论者不察,必有以臣等此举为不急之务者,必有以舍中法而从西人为非者,甚且有以中国人师法西人为深可耻者,此皆不识时务也。
夫中国之宜谋自强至今日而已亟矣,认时务者莫不以采西学制洋器为自强之道。疆臣如左宗棠、李鸿章等皆深明其理,坚持其说,时于奏牍中详陈之。上年李鸿章在上海设立机器局,由京营拣派兵弁前往学习。近日左宗棠亦请在闽设立艺局,选少年颖悟子弟,延聘洋人,教以语言文字算法画法,以为将来造轮船机器之本。由此以观,是西学之不可不急为肄习也,固非臣等数人之私见矣。或谓雇赁轮船,购买洋枪,各口曾办过,既便且省,何必为此劳绩?不知中国所当学者,固不止轮船枪炮一事。即以轮船枪炮而论,雇买以应,其用计虽便,而法终在人讲求,以彻其原,法既明而用将在我。盖一则权宜之策,一则久远之谋,孰得孰失,不待辨而明矣。
至于以舍中法而从西人为非,亦臆说也。查西术之借根,实本于中术之天元。彼中国犹目为东来法。特其人性情缜密,善于运思,遂能推陈出新,擅名海外耳。其实法固中国之法也。天文算法如此,其余亦无不如此。中国创其法,西人袭之。中国倘能驾而上之,则在我既已洞悉根原,遇事不必外求,其利益正非浅鲜。且西人之术,我圣祖仁皇帝深韪之矣。当时列在台官,垂为时宪,兼容并包,智周无外。本朝掌故,亦不宜数典而忘。况六艺之中,数居其一。古者农夫戍卒,皆识天文,后世设为厉禁,知者始鲜。我朝康熙年间,除私习天文之禁,由是人文蔚起,天学盛行,治经之儒,皆兼治数,各家著述,考证俱精。语曰:一物不知,儒者之耻。士子出户,举目见天,顾不解列宿为何物,亦足羞也。即今日不设此馆,尤当肄业及之,况乎悬的以招哉。
若夫以师法西人为耻,此其说尤谬。夫天下之耻,莫耻于不若人。查西洋各国数十年来讲求轮船之制,互相师法,制造日新。东洋日本近亦遣人赴英国学其文字,究其象数,为仿造轮船张本,不数年亦必有成。西洋各国雄长海邦,各不相下者无论矣。若夫日本蕞尔国耳,尚知发愤为雄。独中国狃于因循积习,不思振作,耻孰甚焉!今不以不如人为耻,而独以学其人为耻,将安于不如而终不学,遂可雪其耻乎?
或谓制造乃工匠之事,儒者不屑为之。臣等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