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足用,不读非道之书;气调不羁,未被可人之目。颍川人物,有荀家兄弟之风;汉代英奇,守陈氏门宗之德。乐天知命,一十九年;负笈从师,二千馀里。
有宏农公者,日下无双,风流第一。仁崖知宇,照临明日月之辉;广度冲襟,磊落压乾坤之气。王夷甫之瑶林琼树,直出风尘;嵇叔夜之龙章凤姿,混同人野。雄谈逸辩,吐满腹之精神;达学奇才,抱填胸之文籍。簪裾见屈,轻脱履於西阳;山水来游,重横琴於南涧。百年奇表,开壮志於同明;千里心期,得神交於下走。
山人对兴,即是桃花之源;隐士相逢,不异菖蒲之涧。黄精野馔,赤石神脂。玉案金盘,徵石髓於蛟龙之窟;山樽野酌,求玉液於蓬莱之峰。溪横燕尾,岩竖龙头。锻野老之真珠,挂幽人之明镜。山腰半折,溜王烈之香膏;洞口横开,滴严遵之芳乳。藤牵赤絮,南方之物产可知;粉渍青田,外域之谣风在即。人高调远,地爽气清。抱玉策而登高,出琼林而更远。汉家二百所之都郭,宫殿平看;秦树四十郡之封畿,山河坐见。班孟坚骋两京雄笔,以为天地之奥区;张平子奋一代宏才,以为帝王之神丽。珠城隐隐,阑干象北斗之宫;清渭澄澄,漾即天河之水。长松茂柏,钻宇宙而顿风□;大壑横溪,吐江河而悬日月。凤凰神岳,起烟雾而当轩;鹦鹉春泉,杂风花而满谷。望平原,荫丛薄。山情放旷,即沧浪之水清;野气萧条,即崆峒之人智。摇头坐唱,顿足起舞。风尘洒落,直上天池九万里;邱墟雄壮,傍吞少华五千仞。裁二仪为舆盖,倚八荒为户牖。荣者吾不知其荣,美者吾不知其美。
下官以词峰直上,振笔札而前驱;高明以翰苑横开,列文章於後殿。情兴未已,即令樽中酒空;彩笔未穷,须使山中兔尽。
○山亭思友人序
高兴之後,中宵起观,举目四望,风寒月清。邻人张氏,有山亭焉,洞壑横分,奇峰直上,郁然有造化之功矣。嗟乎!大丈夫荷帝王之雨露,对清平之日月,文章可以经纬天地,器局可以畜泄江河,七星可以气冲,八风可以调合。独行万里,觉天地之崆峒,高枕百年,见生灵之龌龊。虽俗人不识,下士徒轻,顾视天下,亦可以蔽寰中之一半矣。惜乎此山有月,此地无人,清风入琴,黄□对酒。虽形骸真性,得礼乐於身中;而宇宙神交,卷烟霞於物表。至若开辟翰苑,扫荡文场,得宫商之正律,受山川之杰气。虽陆平原、曹子建,足可以车载斗量;谢灵运、潘安仁足可以膝行肘步。思飞情逸,风□坐宅於笔端;兴洽神清,日月自安於调下云尔。
●卷一百八十一
☆王勃(五)
○别卢主簿序
林虑主簿,清灵士也。达於艺,明乎道,诠柱下之理,驳河上之义,撮其纲统,成其卷轴。吾侪服其精博,时议称其典要,可谓贤人师古,老氏不死矣。夫灵芝既秀,兰蕙同薰;仙凤于飞,鸾舞翼。何则?物类之相感也。况乎同得此义,目击道存,此仆所以望风投款,披襟请益,展转於寤寐,殷勤於左右。《诗》不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然变动之不居,乃聚散之恒理。琴樽暂离,山川有别。惟高明之捧檄,属吾人之解带。王事靡盐,良时易失。盍陈雅志,各叙幽怀,人赋一言,同疏四韵云尔。
○送︱赴太学序
今之游太学者多矣。咸一切欲速,百端进取,故夫肤受末学者因利乘便,经明行修者华存实爽。至於振骨鲠之风标,服贤圣之言,怀远大之举,盖有之矣,未之见也。可以深慕哉!
且吾家以儒辅仁,述作存者八代矣,未有不久於其道而求苟出者也。故能立经陈训,删书定礼,扬魁梧之风,树清白之业,使吾徒子孙有所取也。《大雅》不云:“无念尔祖。”《易》不云:“干父之蛊。”《书》不云:“惟孝友于。”《诗》不云:“不如友生。”四者备矣。加之执德宏,信道笃,心则口诵,废食忘寝,涣然有所成,望然有所伏,然後可以托教义,编人伦,彰风声,议出处。若意不感慨,行不卓绝。轻进苟动,见利忘义,虽上一阶履半级,何足恃哉?终见弃於高人,但自溺於下流矣。
吾被服家业,г濡庭训,切磋琢磨,战兢惕厉者,二十馀载矣。幸以薄伎,获蠲戎役。尝耻道未成而受禄,恨不得如古君子四十强而仕也。而房族多孤,饣干粥不继,逼父兄之命,睹饥寒之切,解巾捧檄,扶老携幼,今既至於期矣。不蚕而衣,不耕而食,吾何德以当哉?至於竭小人之心,申犹子之道,饮食衣服,晨昏左右,庶几乎令汝无反顾忧也。行矣自爱,游必有方。离别咫尺,未足耿耿。嗟乎!不有居者,谁展色养之心?不有行者,孰就扬名之业?笾豆有践,菽水尽心,盍各赋诗,叙离道意云尔。
○感兴奉送王少府序
八十有遇,共太公晚宦未迟;七岁神童,与颜回早死何益?仆一代丈夫,四海男子,衫襟缓带,拟贮鸣琴;衣袖阔裁,用安书卷。贫穷无有种,富贵不选人。高树易来风,幽松难见日。羽翼未备,独居草泽之间;翅翮若齐,即在□霄之上。鸟众多而无辨凤,马群杂而不分龙。荆山看刖足之夫,湘水闻离骚之客。人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