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趣者,能申其迹;收其大者,能让其细也。
今某东鄙之一书生耳,少怀耿亮,颇慕高烈。俯仰相得,则屠博可游;造次不谐,则轩冕异路。蒙君侯国士之遇,受君侯长者之礼,缱绻谈谑,殷勤诲诱。今有情而不告,是不尽也。有窘而不托,是有疑也。将恐季布无侣於後叶,孙膑独称於前古。
嗟乎!可以竭诚矣,敢不尽言乎?勃家大人,天下独行者也。性恶储敛,家无儋石。自延国谴,远宰边隅。常愿全雅志於暮齿,扬素风於下邑。而道里遥,资粮窘鲜;秩寡锺釜,债盈数万。此勃所以侧目扼腕,临深履薄,庶逢知已之厚,以成大人之峻节也。古人有言:“富观其所与,贫观其所取。”又曰:“损有馀,补不足。”於君侯何如哉?然则定其交而後求,敢无愧已;易其心而後语,夫何饰焉?赈给之义,既惟其常;厚薄之差,伏希俯访。轻尘视听,伏增兢惕。
○黄帝八十一难经序
《黄帝八十一难经》,是医经之秘录也。昔者岐伯以授黄帝,黄帝历九师以授伊尹,伊尹以授汤,汤历六量以授太公,太公授文王,文王历九师以授医和,医和历六师以授秦越人,秦越人始定立章句,历九师以授华佗,华佗历六师以授黄公,黄公以授曹夫子。曹夫子讳元字真道,自云京兆人也。盖授黄公之术,洞明医道,至能遥望气色,彻视腑脏。洗肠刳胸之术,往往行焉;浮沈人间,莫有知者。
勃养於慈父之手,每承过庭之训曰:“人子不知医,古人以为不孝。”因窃求良师,阴访其道,以大唐龙朔元年岁次庚申冬至後甲子,予遇夫子於长安。抚勃曰:“无欲也。”勃再拜稽首,遂归心焉,虽父伯兄弟,不能知也。盖授《周易章句》及《黄帝素问难经》,乃知三才六甲之事,明堂玉匮之数。十五月而毕,将别,谓勃曰:“阴阳之道,不可妄宣也。针石之道,不可妄传也。无猖狂以自彰,当阴沈以自深也。”勃受命伏习,五年於兹矣,有升堂睹奥之心焉。近复钻仰太虚,导引元气,觉滓秽都绝,精明相保,方欲坐守神仙,弃置流俗。噫,苍生可以救耶?斯文可以存耶?昔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言言,非以徇名也,将以济人也。谨录师训,编附圣经,庶将来君子,有以得其用心也。
○入蜀纪行诗序
总章二年五月癸卯,余自长安观景物於蜀,遂出斜之隘道,抵岷峨之绝径,超元,历翠阜,迨弥月而臻焉。若乃采江山之俊势,观天下之奇作,丹壑争流,青峰杂起,陵涛鼓怒以伏注,天壁嵯峨而横立,亦宇宙之绝观者也。虽庄周诧吕梁之险,韩侯怯孟门之峻,曾何足云?盖登培娄者起衡霍之心,游涓浍者发江湖之思。况乎躬览胜事,足践灵区,烟霞为朝夕之资,风月得林泉之助?嗟乎!山川之感召多矣,余能无情哉?爰成文律,用宣行唱,编为三十首,投诸好事焉。
○续书序
叙曰:书以记言,其来尚矣。越在三代,左史职之,百官以理,万人以察,扬於王庭,用实大焉。苟非可以燮理情性,平章邦国,敷彝伦而叙要道,察时变而经王猷,树皇极之纲维,资生灵之视听,皆可略也。
昔者仲尼之述书也,将以究事业之通,而正性命之理。故曰吾欲托之空言,不如附之行事。道德仁义,於是乎明;刑政礼乐,於是乎出。非先王之德行不敢传,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纪千数百岁,断自唐虞,迄於商周,风流所存,百篇而已。以此见圣人言约理举,神明不劳,而体时务之撰矣。故能法象天地,同符易简,借前箸於筌蹄,驱後生於轨物。密而显,宏而奥,久而弥新,用而不竭。非古之聪明圣智,元览博达,孰能为此哉?
孔安国曰:“帝王之制,坦然明白,可举而行。”嗟乎,其言甚大!可使南面称圣人之後矣。自时以降,史述陵迟,人自为家,标指失中,陈事乱而无当,制理参而不一。由是大典散而人文乖,是非繁而取舍谬。与夫古先哲人制述之意,不其疏乎?
我先君文中子,实秉睿懿,生於隋末,睹後作之违方,忧异端之害正,乃喟然曰:“宣尼既没,文不在兹乎?”遂约大义,删旧章,续诗为三百六十篇,考伪乱而修元经,正礼乐以旌後王之失,述易赞以申先师之旨。经始汉魏,迄於有晋,择其典物宜於教者,续书为百二十篇,而广大悉备。嗟乎,贤圣之述,岂多为哉?噫,亦足垂训作则,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矣。当时门人百千数,董薛之徒,并受其义。遭代丧乱,未行於时,历年永久,稍见残缺。贞观中,太原府君考诸六经之目,则忘其小序。其有录而无篇者,又十六焉。呜乎,兹不可复见矣!家君钦若丕烈,图终休绪,乃例六经,次礼乐,叙《中说》,明易赞,永惟保守前训,大克敷遗後人。
勃兄弟五六冠者,童子六七,怡怡,讲问伏渐之日久矣。躬奉成训,家传异闻,犹恐不得门而入,才之不逮至远也。是用励精激愤,宵吟昼咏,蔗几乎学而知之者,其修身慎行,恐辱先也。岂声禄是殉,前人之不继是惧。间者承命为百二十篇作序,而兼当补修其阙,爰考众籍,共参奥旨,泉源浩然,罔识攸济。呜乎小子,何敢以当之也,其尽心力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