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乞食於张保皋。”元规曰:“尔与保皋所挟何如,奈何去取死其手?”年曰:“饥寒死,不如兵死快,况死故乡耶。”年遂去。至谒保皋,保皋饮之极欢。饮未卒,其国使至,大臣杀其王,国乱无主。保皋遂分兵五千人与年,持年泣曰:“非子不能平祸难。”年至其国,诛反者,立王以报。王遂徵保皋为相,以年代保皋。
天宝末,安禄山乱。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以禄山从弟赐死,诏郭汾阳代之。後旬日,复诏李临淮持节分朔方半兵东出赵、魏。当思顺时,汾阳、临淮俱为牙门都将,将万人,不相能,虽同盘饮食,常睇相视,不交一言。及汾阳代思顺,临淮欲亡去,计未决,诏至,分汾阳兵东讨,临淮入请曰:“一死固甘,乞免妻子。”汾阳趋下,持手上堂偶坐,曰:“今国乱主迁,非公不能东伐,岂怀私忿时耶。”悉召军吏,出诏书读之,如诏约束,及别,执手泣涕,相勉以忠义。讫平剧盗,实二公之力。
知其心不叛,知其材可任,然後心不疑,兵可分。平生积忿,知其心难也,忿必见短,知其材益难也。此保皋与汾阳之贤等耳。年投保皋,必曰:“彼贵我贱,我降下之,不宜以旧忿杀我。”保皋果不杀,此亦人之常情也。临淮分兵诏至,请死於汾阳,此亦人之常情也。保皋任年,事出於己,年且寒饥,易为感动。汾阳、临淮,平生抗立,临淮之命,出於天子,榷於保皋,汾阳为优。此乃圣贤迟疑成败之际也,彼无他,仁义之心,与杂情并植,杂情胜则仁义灭,仁义胜则杂情销。彼二人仁义之心既胜,复资之以明,故卒成功。世称周、召为百代人师,周公拥孺子,而召公疑之。以周公之圣,召公之贤,少事文王,老佐武王,能平天下,周公之心,召公且不知之。苟有仁义之心,不资以明,虽召公尚尔,况其下哉。《语》曰:“国有一人,其国不亡。”夫亡国非无人也,丁其亡时,贤人不用,苟能用之,一人足矣。
○窦烈女传
烈女姓窦氏,小字桂娘。父良,建中初为汴州户曹掾。桂娘美颜色,读书甚有文。李希烈破汴州,使甲士至良门,取桂娘以去。将出门,顾其父曰:“慎无戚,必能灭贼,使大人取富贵於天子。”桂娘既以才色在希烈侧,复能巧曲取信,凡希烈之密,虽妻子不知者,悉皆得闻。希烈归蔡州,桂娘谓希烈曰:“忠而勇,一军莫如陈先奇。其妻窦氏,先奇宠且信之,愿得相往来,以姊妹叙齿,因徐说之,使坚先奇之心。”希烈然之,桂娘因以姊事先奇妻。尝间曰:“为贼凶残不道,迟晚必败,姊宜早图遗种之地。”先奇妻然之。
兴元元年四月,希烈暴死,其子不发丧,欲尽诛老将校,以卑少者代之。计未决,有献含桃者,桂娘白希烈子,请分遗先奇妻,且以示无事於外。因为蜡帛书曰:“前日已死,殡在後堂,欲诛大臣,须自为计。”以朱染帛,丸如含桃。先奇发丸见之,言於薛育,育曰:“两日希烈称疾,但怪乐曲杂发,昼夜不绝,此乃有谋未定,示暇于外,事不疑矣。”明日,先奇、薛育各以所部兵噪於牙门,请见希烈,希烈子迫出拜曰:“愿去伪号,一如李纳。”先奇曰:“尔父悖逆,天子有命。”因斩希烈及妻子,函匕首以献,暴其尸於市。後两月,吴少诚杀先奇,知桂娘谋,因亦杀之。
请试论之。希烈妇桂娘者,但劫之耳,希烈僭而桂娘妃,复宠信之,於女子心,始终希烈可也。此诚知所去所就,逆顺轻重之理明也。能得希烈,权也,姊先奇妻,智也,终能灭贼,不顾其私,烈也。六尺男子有禄位者,当希烈叛,与之上下者众矣,岂才力不足耶?盖义理苟至,虽一女子可以有成。
大和元年,予客游涔阳,路出荆州松滋县,摄令王淇为某言桂娘事。淇年十一岁能念五经,举童子及第,时年七十五,尚可日记千言。当建中乱,希烈与李纳、田悦、朱Г、朱滔等僭诏书榭,争战胜败,地名人名,悉能记之,听说如一日前。言窦良出於王氏,实淇之堂姑子也。
○燕将录
谭忠者,绛人也。祖瑶,天宝末令内黄,死燕寇。忠豪健喜兵,始去燕,燕牧刘济与二千人,障白狼口。(原注山名契丹路)後将渔阳军留范阳。
元和五年,中黄门出禁兵伐赵,魏牧田季安令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诚虏,魏亦虏矣,计为之奈何?”其徒有超佐伍而言曰:“愿借骑五千,以除君忧。”季安大呼曰:“壮夫哉!兵决出,格沮者斩。”忠其时为燕使魏,知其谋,乃入谓季安曰:“某之谋,是引天下之兵也。何者?往年王师取蜀取夏,算不失一,是相臣之谋。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耆臣宿将而专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禁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於臣下也。今若师未叩赵而先碎於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且能不耻於天下乎。既耻且怒,於是任智画策,仗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涉河。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校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後魏。是上不上,下不下,当魏而来也。”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於是悉甲压境,号曰伐赵,则可阴遗赵人书曰:魏若伐赵,则河北义士谓魏卖友;魏若与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