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作者之记,恬然以直省院为记,君子未尝有非之者,神羊之神,何其翳而不光耶!
圣唐大和三年己酉岁,天子擢尚书吏部郎中河南宇文公为御史中丞。诏下之日,不仁者相吊。御史府新例,知杂事一人,中丞得以选於廷臣。河南公既拜之日,上言请尚书司勋郎中琅琊王君以自辅。识者曰:“河南、琅琊,同心异质之人心。心苟同,虽坚金可断,於御史乎何有。”他日,杂事果以寓直省院为叹,乃议於中丞,中丞深乐之,即时启於中丞曰:“此前日之阙也,中丞能革之,岂直柏署之光乎,实羽卫吾府之多也。”皆佐其意,事得闻於上。上曰:“良有是乎?”俞其请如响应。即诏度支,出钱百万以资焉。乃以政事堂直阡之南选地以作之。中书之南,实天下会计之地,不容咫尺之隙,非雄重清切之司,於此岂容足乎。我是以得规制为之焉。
旧中丞院在西,与西院相绝。遂以其地易大京兆院,合三院为一,东西四十六步,南北四十步。由东为首,其一为中丞,其二为杂事,其三为左右巡使。若中丞升为大夫,改官不改院。若三院毕朝集,台院附於杂事,殿察附於巡使,其名总号为御史台中书南院。院门北辟,以取其向朝廷也。其制自中书南廊,架南北为轩。入院门分东西厢,为拜揖折旋之地。内外皆有庑,蟠回诘曲,瞩之盈盈然。梁楝甚宏,柱石甚伟。椽栾税,丽而不华;门窗户牖,华而不侈。名木修篁,新姿旧如,若升绿□,若编青箫。以至於几案笔砚,帘幌茵榻,果笾茗器,皆新作也。从官胥士,役夫马走,勾稽案牍,饮食休息之地,皆得其所。若百官之请事,群吏之来谒,入吾门,将祗伺於屏者,见吾轩堂阶闼之严,固不俟戒而自肃焉。
为此者何?尊天子也。吾府为天子耳目,宸居堂陛,未有耳目聪明堂陛峻整而天子不尊也。天子尊,未有奸臣贼子而不灭也。奸臣贼子尽灭矣,可以自朝廷至於海隅,荡荡然何所不理哉!吾之作,岂是志小者近者之心耶!谨案高宗天皇大帝作大明宫,将二百年矣。当时有司经度,曾不自思将以待我而作,我之所以作,盖前补二百年之遗事,後贻千万年之不朽。缙绅观者命为御史北台,闻者谓之知言。君子曰:“移中丞、杂事今之心於大柄,天下岂有遗事哉!”某备於寮属,得闻君子之论,且承公命其记,於是乎书。仍题中丞、杂事洎三院至主簿官封名氏於其後,以为一时之盛事。大和四年岁次庚戌八月十六日丁巳记。
○问国学记
先王建太学法,以教国胄子,欲殴人归义府也。故设官区掌,严大其事,明公侯卿大夫必由是而出。元舆既求售艺於阙下,谓今之太学,犹古之太学,将欲观焉。以自为下士小儒,未尝睹天子庠序,欲往时,先三日斋沐而後行。行及门下,脱盖下车,循墙而趋。请於谒者曰:“吾欲观礼於太学,将每事问之於子可乎?”谒者许诺,遂前导之。初过於朱门,门阖沉沉。问,曰:“此鲁圣人之宫也。”遂拜之。次至於西,有高门,门中有厦屋。问之,曰:“此论堂也。”子愧非鸿学方论,不敢入。导者曰:“此无人,乃虚堂尔。”予惑之,遂入。见庭广数亩,尽恳为圃矣。心益惑,复问导者曰:“此老圃所宅,子安得欺我耶?”导者曰:“此积年无儒论,故庭化为废地,久为官於此者圃之,非圃所宅也。”循廊升堂,堂中无机榻,有苔草没地。予立其上,凄惨满眼,大不称向之意。复为导者引,又至一门。问之,曰:“此国子馆也。”入其门,其庭其堂,如入论堂。俄又历至三馆门,问之,曰:“广文也,大学也,四门也。”入其门,其庭其堂如国子,其生徒去圣人之奥,如堂馆之芜。
嗟乎!诗、书、礼、乐,国之洪源也。浚其源,天下可以光润;窒其源,天下为之憔悴。故唐尧知其如此,亦先命廷臣典三礼,教胄乎,诞敷文德於天下,天下之屋皆可封。及夏殷时,其孟也则必能浚之,其季也则皆自窒之。自室之时,则天下之屋皆可诛。至周室有文、武、周公,勃焉而作,复唐虞之道,行五六百年而付仲尼。尼承之,孜孜日夜,席不暇暖,祖述之,宪章之,发挥於邹鲁,恢张於洙泗。上磨躏三光,下垂之无穷。其徒有入室者、升堂者、及门者,散满天下。虽丁周季,而天下奸臣贼子犹解,曰:“周孔之教,不敢妄动。”以此则文之教,岂可须臾弛耶!至嬴政犯之,窒其源,源未绝而已自绝於天下矣。汉初才息干戈,复浚其源,而伏生、公孙弘、倪宽、卜式之徒,并出维持战争之。汉二百年间,无所失坠,皆周公、仲尼之力也。国家用干戈取天下,其道正於汉氏。及辟儒宫,立素王祠,设学官,命生徒,崇盛馆宇,固亦不下汉氏。然自寇生幽陵,军旅之事,始胜俎豆。故太学之道,不得不衰凉。
今皇帝传大宝七祀,生献吴濞蜀禅於邸庙,枭夏逆首,殛潞奸帅,拔魏世家,比用两阶之舞,可谓至矣。今溟无扬波,兵器可以蒙之虎皮矣,乃大修周公、仲尼之道之时也。而太学且犹衰凉之若此,岂非有司之不供职耶?群公卿士之不留意耶?不然,何使巍巍国庠,寂寞不闻回也赐也说绎道义之声?虽馆宇□合,鞠为荒圃,可谓大国设虚以自欺也,愚甚不取。且惧周公、仲尼之道,没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