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之则为德也;居常致理之际,数用之则为贼也。故践祚而无赦,则布新之义缺,而好生之德废矣;居常有数赦,则惠奸之路启,而召乱之门开矣。由此而观,荩赦者可疏而不可数也,可重而不可废也。用舍之要,其在兹乎?
△六十、救学者之失,《礼》、《乐》、《诗》、《书》
问:学者教之根,理之本。国家设庠序以崇儒术,张礼乐而厚国风,师资肃以尊严,文物焕其明备,何则学《诗》《书》者,拘於文而不通其旨,习礼乐者,滞於数而不达其情,故安上之礼未行,化人之学将落。今欲使工祝知先王之道,生徒究圣人之心,《诗》《书》不失於愚诬,礼乐无闻於盈减,积之为言行,播之为风化,何为何作,得至於斯?
臣闻化人动众,学为先焉,安上尊君,礼为本焉,故古之王者,未有不先於学本於礼,而能建国君人,经天纬地者也。国家删定六《经》之义,裁成五《礼》之文,是为学者之先知,生人之大惠也。故命太常以典礼乐,立太学以教《诗》《书》,将欲使四术并举而行,万人相从而化。然臣观之,太学生徒,诵《诗》《书》之文,而不知《诗》《书》之旨;太常工祝,执礼乐之器,而不识礼乐之情。遗其旨,则作忠兴孝之义不彰,失其情,则合敬同爱之诚不著,所谓去本而从末,弃精而好粗。至使陛下语学有将落之忧,顾礼有未行之叹者,此由官失其业,师非其人,故但有修习之名,而无训导之实也。伏望审官师之能否,辨教学之是非,俾讲《诗》者以六义风赋为宗,不专於鸟兽草木之名也;读《书》者以五代典谟为旨,不专於章句诂训之文也;习礼者以上下长幼为节,不专於俎豆之数、裼袭之容也;学乐者以中和友孝为德,不专於节奏之变、缀兆之度也。夫然,则《诗》《书》无愚诬之失,礼乐无盈减之差。积而行立者,乃升之於朝廷;习而事成者,乃用之於宗庙。是故温柔敦厚之教,疏通知远之训,畅於中而发於外矣;庄敬威严之貌,易直子谅之心,行於上而流於下矣。则睹之者莫不承顺,闻之者莫不率从,管乎人情,出乎理道,欲人不化上不安,其可得乎?
△六十一、黜子书
臣闻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大义乖则小说兴,微言绝则异端起,於是乎歧分派别,而百氏之书作焉。然则六家之异同,马迁论之备矣,九流之得失,班固叙之详矣,是非取舍,较然可知。今陛下将欲抑诸子之殊途,遵圣人之要道,则莫若宏四术之正义,崇九《经》之格言。故正义著明,则六家之异见,不除而自退矣;格言具举,则九流之偏说,不禁而自隐矣。夫如是,则六家九流,尚为之隐退,况百氏之殊文诡制,得不藏匿而销荡乎?斯所谓排小说而扶大义,斥异端而阐微言,辨惑、向方、化人、成俗之要也。伏惟陛下必行之。
△六十二、议礼乐
问:礼乐并用,其义安在?礼乐共理,其效何徵?礼之崩也,何方以救之乎?乐之坏也,何术以济之乎?
臣闻序人伦,安国家,莫先於礼;和人神,移风俗,莫尚於乐。二者所以并天地,参阴阳,废一不可也。何则?礼者纳人於别,而不能和也;乐者致人於和,而不能别也。必待礼以济乐,乐以济礼,然後和而无怨,别而不争。是以先王并建而用之,故理天下如指诸掌耳。《志》曰:“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故前代有乱亡者,由不能知之也;有知而危败者,由不能行之也;有行而不至於理者,由不能达其情也;能达其情者,其唯宗周乎?周之有天下也,修礼达乐者七年,刑措不用者四十年,负垂拱者三百年,龟鼎不迁者八百年,斯可谓达其情、臻其极也。故孔子曰:“吾从周。”然则继周者,其唯皇家乎?臣伏闻礼减则销,销则崩;乐盈则放,放则坏。故先王减则进之,盈则反之,济其不及而泄其过,用能正人道,反天性,奋至德之光焉。国家承齐、梁、陈、隋之弊,遗风未弭,故礼稍失於杀,乐稍失於奢。伏惟陛下虑其减销,则命司礼者大明唐礼;防其盈放,则诏典乐者少抑郑声。如此则礼备而不偏,乐和而不流矣。继周之道,其在兹乎?
△六十三、沿革礼乐
问:礼乐之用,百王共之。然则历代以来,或沿而理,或革而乱,或损而兴,或益而亡,何述作之迹同,而失得之效异也?方今大制虽立,至理未臻,岂沿袭损益,未适其时宜,将文物声明,有乖於古制?思欲究盛礼之旨,审至乐之情,不和者改而更张,可继者守而不失。具陈其要,当举而行。
臣闻议者曰:“礼莫备於三王,乐莫盛於五帝,非殷周之礼,不足以理天下,非尧舜之乐,不足以和神人。是以总章、辟雍、冠服、簋之制,一不备於古,则礼不能行矣;干戚、羽旄、屈伸、俯仰之度,一不修於古,则乐不能和矣。”古今之论,大率如此。臣窃谓斯言,失其本,得其末,非通儒之达识也。何者?夫礼乐者,非天降,非地出也,荩先王酌於人情,张为通理者也。苟可以正人伦,宁家国,是得制礼之本意也;苟可以和人心,厚风俗,是得作乐之本情也。荩善沿礼者,沿其意不沿其名;善变乐者,变其数不变其情。故得其意,则五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