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惰游之户众,则富庶之道废,此必然之理也。今陛下诚能明考课之法,减冗食之徒,绝雕虫不急之功,罢商贾兼并之业,洁浮图之行,峻简稽之书,薄农桑之徭,兴耕战之术,则惰游之户尽归,而恋本之心固矣。恋本之心固,则富庶之教兴矣,而贞观、开元之盛复矣。若此则既往之失由前,将来之虞由後,在陛下悠久戒之、慎之而已。至於主父偃乘七国并吞之後,将分裂而矫推恩;管夷吾当诸侯争夺之时,先诈力而行寓令。皆一时之权术也,岂可谓明白四达,与日月齐明於圣朝哉?臣虽贱庸,尚不敢陈王道於帝皇之日,况权术乎?此臣之所甚羞也,故不及详究言之。
臣伏读圣策,又见陛下以为执契则群下用情,躬亲则庶官无党,以汉元尚学而衰盛业,谓光武课吏职而昧通方,以臣思之,皆不然也。夫委之於下而用其情,荩考绩之科废,而清浊之流滥也。尚儒术而衰盛业,荩章句之学兴,而经纬之文丧也。课吏职而昧通方,荩苛察之法行,而会计之期速也。臣请条列而言之。夫神农之斫耒耜、教耕耨,所以垦良田而殖嘉谷也,然而不能遏稂莠之滋焉,其所以遏之者,芟夷钱之而已;唐尧之辟朝廷宅百揆,亦所以植禹舜而种皋陶也,又不能遏共工、兜之逆焉,其所以遏之者,放弃殛诛之而已。神农不以稂莠滋而废耒耜之用,故能存用器之方;唐尧不以四罪进而夺舜禹之任,故能终任贤之道。若此则陛下之所任,顾何如耳?岂可谓任之必不可哉?至於考绩之科废,章句之学兴,经纬之道丧,会计之期速,皆当今之极弊也。幸陛下反汉元、光武之事,臣遽数以终之。今国家之所谓兴儒术者,岂不以有通《经》文字之科乎?其所谓通《经》者,又不过於覆射数字,明义者才至於辨析章条,是以中第者岁盈百数,而通《经》之士蔑然。以是为通《经》,固若是乎?至於工文自试者,则不过於雕词镂句之才,搜摘绝离之学,苟或出於此者,则公卿可坐致,郎署可俯求,崇树风声,不由殿最,连科者进速,累捷者位高,拱嘿因循者为清流,迁法莅官者为俗吏,以是为儒术,又若是乎哉?其所谓课吏职者,岂不以朝廷有还次进拔之用乎?臣窃观今之备朝选而不由文字者,百无一二焉。夫施众网而加一禽,尚不能得,况张一目以罗万品,而望其飞者、走者、大者、小者尽出其间,其可得乎哉?以此察群吏,群吏又可察乎?苟或不可察,又可任之而绝其私乎哉?此所以陛下将执契而叹用情,念垂衣而惧不理,荩臣所谓课察之道不明也。陛下诚能使礼部以两科求士,凡自《唐礼》《六典》《律令》及国家制度之书者用,至於九《经》、历代史能专其一者,悉得谓之学士,以环贯大义而与道合符者为上第,口习文理者次之;其诗、赋、判、论,以文自试者,皆得谓之文士,以经纬今古理中是非者为上第,藻缋雅丽者次之。凡自布衣达於未在朝省者,悉得以两科求士,礼部第其高下,归之吏部而宠秩之。若此则儒术之道兴,而经纬之文盛矣。吏部罢书、判、身、言之选,设三式以任人。一曰校能之式,每岁以朝右崇重者一人,与礼部郎校天下群吏之理最在第一至第三者,校定日据其功状而登进之,牧宰字人之官藉之为理者,则上赏行焉。若此则迁次之道明,而迟速之分定矣。二曰任贤之式,每岁内自仆射至於群有司之正长,外至於廉问节制者,各举备朝选者一人;外自牧守,内至於百执事之立於朝者,各举吏郡县者一人。因其所举而授任之,辨其考绩而赏罚之。不举贤为不察,举不贤为不精,不精与不察之罪同。若此保任之法行,而贤不肖之位殊矣。三曰叙常之式,其有业不通於学,才不应於文,政不登於最,行不知於人,则限以停年课资之格而役任之。若此则叙用之典恒,而尺寸之才无所弃矣。两科立则群材遂,三式行则庶官当,陛下乃执左契以御之,总枢极以正之,委庶官如心目之运支体,岂支体运而无效於心目乎?察群材如明镜之形美恶,岂美恶形而逃隐於明镜乎?然後陛下辟四门,使可言之路通;明四目,以天下之目视;达四聪,以天下之耳听。不私其心,以百姓心为心,端拱岩廊,高居宸极。以冕旒自蔽,而秋毫必察;以︻纩塞耳,而声响必闻。则彼汉元章句之儒,光武督责之术,又乌足为陛下言之哉!
且臣闻之,圣人在上,人不天札。若臣者,生未及壮,戴陛下为君,仁寿欢康,未始有极,何忽自苦,堕肝胆而言天下之事乎?臣以为国家兵兴以来,天下之人,惨怛悲愁,五十年矣。自陛下即位之後,戴白之老,莫不泣血而话开元之政,臣恐此辈不及见陛下功成理定之化,而先饮恨於穷泉。此臣之所以汲汲於心者,陛下能不怜察其意乎?谨对。
○错字判
丁申文书上,尚书省按之。辞云:虽误,可行用。
文奏或差,本虞行诈,此例可办,必有原情。苟异因缘之奸,则矜过误之罚。丁也方将计簿,忽谬正名,曾不戒於爰毫,遂见尤为起草。然以法存按省,误有等差。倘以百为千,比赐缣而难赦;若当五而四,纵阙马而何伤。苟殊鱼鲁相悬,宜恕甲由未远。按其非是,虽怀三豕之疑;诉以可行,难书一字之贬。请诸会府,弃此小瑕。非愚诉人,在法当尔。
○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