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朔永康陈亮书于恕斋

  送王仲德序

  昔祖宗盛时天下之士各以其所能自效而不暇及乎其它自后世观之而往往以为朴陋而不知此盛之极也其后文华日滋道德日茂议论日髙政事日新而天下之士已不安于平素矣众贤角立互相是非家家各称孔孟人人自为稷契立党相攻以求其说之胜最后章蔡诸人以王氏之说一之而天下靡然一望如黄茅白苇之连错矣至渡江以来天下之士始各出其所能虽更秦氏之尚同能同其谀而不能同其说也二十年之间道徳性命之说一兴迭相唱和不知其所从来后生小子读书未成句读执笔未免手颤者已能拾其遗说髙自誉道非议前軰以为不足学矣世之为高者得其机而乗之以圣人之道为尽在我以天下之事无所不能能麾其后生以自为髙而本无有者使惟已之向而后欲尽天下之说一取而教之顽然以人师自命虽圣天子建极于上天下之士犹知所守吾深惑夫治世之安有此事乎而终惧其流之未易禁也王仲德于亮为邻人少有俊才不自满足翻然往从叶正则学问尽交永嘉之俊造而犹未以为足也又将从正则于呉门以毕其业葢其学日进而未可量其所成就夫岂独异于后生之为高者虽顽然以人师自命者不能衒之而使移也亮老矣将赖其邻以自强于其行也为说以先之其归也必有以复我

  送呉允成运干序

  往三十年时亮初有识知犹记为士者必以文章行义自名居官者必以政事书判自显各务其实而极其所至人各有能有不能卒亦不敢强也自道德性命之说一兴而寻常烂熟无所能解之人自托于其间以端悫静深为体以徐行缓语为用务为不可穷测以葢其所无一艺一能皆以为不足自通于圣人之道也于是天下之士始丧其所有而不知适从矣为士者耻言文章行义而曰尽心知性居官者耻言政事书判而曰学道爱人相蒙相欺以尽废天下之实则亦终于百事不理而已及其徒既衰而异时熟视不平者合力共攻之无须之祸滥及平人固其所自取者而出反之惨乃至此乎三山呉允成少以气自豪出手取科目随輙得之来尉永康遇事风生一日枉车过余讲客主之礼若见所畏且语余子所交皆一世老苍至等軰已是第三四行人叶同年为我言如此我家世以官为家者也我父自力于官事而与世为忤子盍为我诵数前闻而言其所以致此者余惘然失叹意以为虽知所从来而不敢言也自是相与往来如旧故纵谀其所长以暴白于一时虽老于吏道者亦知敬其人文章行义政事书判并举兼能而不可掩而道徳性命之说正自不相妨也于其中间余受无须之祸尤惨而允成亦深察余心左右扶持虽惨不至于极以此犹相欢而无间也及其去永康余将叙其本末以累其行李而多病因循念之耿耿后三年始克为之盖新天子龙飞之十二月九日也而允成方俛首于将漕糟丘之职若新为吏者其志向岂有穷哉

  赠武川陈童子序

  童子以记诵为能少壮以学识为本老成以徳业为重年运而往则所该愈广所求愈众穷天地之运极古今之变无非吾身不可阙之事也故君子之道不以其所已能者为足而尝以其未能者为歉一日课一日之功月异而岁不同孜孜矻矻死而后已自吾圣人及若后世之贤智君子骚人墨客凡所以告语童子者辞虽各出其所长而大槩不过此矣若余少而昏蒙长不知勉未老而颓惰如七八十岁人者此天地之弃物而何以语童子哉童子之资禀特异而犹记畴昔之所闻所见其畧之可言者葢阙党童子圣人既与之周旋矣以其求速自见者而有疑于异时之逺到故孺悲则辞而不见将以警策之也后世诸贤其于童子岂能有此财成辅相之道哉而况若余者乎童子行矣竒妙英发不极其所到未可止也落华收实异时相与诵之

  赠楼应元序

  往二十五年时余方学为语言求以自见于世凡世人之文章无巨细必求观之尝得诗文数纸清丽不凡近而所以鸣其穷者亦甚至曰是楼君民范之所作也已而又识其人于路西陈氏端愿自戢敛若不与一世较是非长短者余心念之其后二十年有衰绖而奉书过余于萧寺发而读之善自道说其所能亹亹然将争长于士林中则曰是民范之子也民范今死矣嗟乎伸民范之屈者其殆是乎留与共学者一年而后去三四年间时节必一来出其文方进而未已者也且言身穷不足恤有母无以为飬则不如无生矣况欲卒业以终父之志乎余悲之夫一有一无天之所为也裒多增寡人道之所以成乎天也圣人之惓惓于仁义云者又从而疏其义曰若何而为仁若何而为义非以空言动人也人道固如此耳余每为人言之而吾友戴溪少望独以为财者人之命而欲以空言刼取之其道为甚左余又悲之而不能解也虽然少望之言真切而近人情然而期人者未免乎薄也若余之所以为楼子计者非不知少望之言为可亦期人以厚而已矣

  赠术者宣颠序

  宣颠论命多竒中而不出于乡闾彼初不知当今公卿之为何人执政侍从之为何官人之善恶时之向背皆所不知也余闻其论余命之祸福多矣而不识其人一日欵门谓余命来年当稍异于旧余因以朝之贵人及平生故旧之命俾推之言其祸福多与吾侪之私意合独论罗春伯章徳懋叶正则必作宰相彼未识宰相之为何官而其言若此亦异矣中不中皆未可知而天运果能与人意合乎又自言岁之十月必死不死亦止活五年俾其子持以为验余为书之而叶正则偶然过门一见而笑曰世寜有是事而子信之乎余以为人自分必死而独靳于一言亦大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