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行,已可知矣。尔乃徘徊渭川,留连仙掌,将营一亩,以毕余年。然而雾市云岩,人烟断绝,春畦秋圃,虎迹纵横。又不能不依城堡而架椽,向邻翁而乞火,视古人之栖山饮谷者,何其不侔哉!世既滔滔,天仍梦梦,未知此生尚得相见否?辄因便羽,附布区区。

  ○与戴耘野

  一别廿载,每南望乡关,屈指松陵数君子,何尝不缅想林宗,长怀仲蔚,音仪虽阔,志向靡移。其如一鴈难逢,双鱼莫寄,而故人良友存亡出处之间,又不禁其感涕矣!遥审素履无恙,风节弥高,已成三辅之书,独表千秋之躅。晨星硕果,非君而谁?弟生罹多难,沦落异邦,长为率野之人,无复首丘之日。然而九州岛历其七,五岳登其四,今将卜居太华,以卒余龄。百家之说,粗有窥于古人,一卷之文,思有裨于后代,此则区区自矢而不敢惰偷者也。关中诗五首、寄次耕诗一首呈览,可以征出处大概。昔年有纂录南都时事一本,可付既足持来。尊着流寇编年、殉国汇编,闻已脱藳,所恨道远无从披读。敬伫德音,以慰悬企!

  ○与潘次耕

  接手扎如见故人,追念痛酷,其何以堪!古人于患难之余,而能奋然自立,以亢宗而传世者,正自不少,足下勉旃,毋怠!承谕负笈从游,古人之盛节,仆何敢当!然中心惓惓,思共晨夕,亦不能一日忘也。而频年足迹所至,无三月之淹,友人赠以二马二骡,装驮书卷,所雇从役,多有步行,一年之中,半宿旅店,此不足以累足下也。近则稍贷赀本,于鴈门之北,五台之东,应募垦荒。同事者二十余人,辟草莱,披荆棘,而立室庐于彼。然其地苦寒特甚,仆则遨游四方,亦不能留住也。彼地有水而不能用,当事遣人到南方,求能造水车、水碾、水磨之人,与夫能出资以耕者。大抵北方开山之利,过于垦荒,蓄牧之获,饶于耕耨,使我有泽中千牛羊,则江南不足怀也。列子「盗天」之说,谓取之造物而无争于人。若今日之江南,锥刀之末将尽争之,虽微如蠛蠓,亦岂得容身于其间乎?文渊子春并于边地立业,足下倘有此意,则彼中亦足以豪,但恐性不能寒,及家中有累耳。徐介白久不通书,为我以此字达之,知区区未死,宇内犹有一故人也。

  ○答毛锦衔

  异姓为后见于史者,魏陈矫本刘氏子,出嗣舅氏,吴朱然本姓施,以姊子为朱后,惟此二人为贤,而贾谧之后充,则有莒人灭鄫之议矣。惟晋书有一事与君家相类,云吴朝周逸,博达古今,逸本左氏之子,为周氏所养。周氏自有子,时人有讥逸者,逸敷陈古事,卒不复本姓,学者咸谓为当。然亦未可引以为据,以经典别无可证也。

  ○与毛锦衔

  比在关中,略仿横渠蓝田之意,以礼为教。夫子尝言:「博学于文,约之以礼。」而刘康公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然则君子之为学,将以修身,将以立命,舍礼其何由哉?吾之先元叹丞相在吴先主朝,以严见惮,先主每言:「顾公在坐,使人不乐。」吾见近来讲学之师,专以聚徒立帜为心,而其教不肃,故欲反其所为。卫诗言武公之德曰:「瑟兮僴兮,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倘有如阮籍之徒,猖狂妄行,而嫉礼法为仇雠者,则亦任之而已。忆昔万历庚申,吾年八岁,今年元旦作一对曰:「六十年前二圣升遐之岁,三千里外孤忠未死之人。」便中有字与吴门,可代为录此,与一二耆旧知心者观之,知此迂拙之叟犹在人间耳。一诗并附。

  ◇亭林余集◇

  亭林先生余集序
  附 亭林先生余集序
  庙号议
  庙讳御名议
  书太虚山人象象谭后
  三朝纪事阙文序
  中宪大夫山西按察司副使寇公墓志铭
  文林郎贵州道监察御史王君墓志铭
  常熟陈君墓志铭
  从叔父穆庵府君行状
  先妣王硕人行状
  与潘次耕札之一
  与潘次耕札之二
  与潘次耕札之三
  与潘次耕札之四
  与潘次耕札之五
  与任钧衡
  与陆桴亭札

  ●亭林先生余集序

  予年十六时,应童子试,至昆山。仲兄自家省余,一日,偕出游于市,见抄本亭林集一帙,兄得而售之以授予。予阅其文,中多点窜,意先生所手定。以既刻本校之,其所佚者十余篇,盖编集时为门人所削者也。然先生生平忠孝大节,实具见于此,其不可以无传也。爰录而序之曰:文之至者必根于天性,古之人忠孝之实郁于中,磅■〈石薄〉 于外,明而为日月,怒而为雷霆,流而为江湖,其气充乎天地,故天地间气之所之,莫非其文之所著也。其有不容已于言者,于以自宣其忠孝之实,而其文亦遂与天地之气上下同流,亘古而不息。稽古唐、虞、三代、禹、皋陶、益、稷之谟,伊、周之训诰,大小雅正变之诗尚矣,下至屈原、贾生、刘子政、诸葛孔明、陆敬舆、刘去华、陈同甫、文宋瑞、郑所南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