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待予有礼,所谓「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陈氏有焉。予尝愧之。当是时,陈君家饶财,兄弟相友爱。公私之事,悉力无所推避。尝所推于其弟者,千金不惜也。推本其故,盖其内之贤有以致之如此。

  明年,予应贡入太学,游两京,过齐、鲁、燕、赵之郊,所至必问其风俗,而与其地之人游,然后而知山野敦朴之老如君者,为可思也。盖其文愈盛,其实愈衰;所行愈远,而所见愈不足。虽然,退而返其乡,犹是也。岂其数十年之间风俗之变耶?抑其人之孝友重义皆不如陈氏耶?抑陈氏之内之贤者,果有以异于人耶?先是,陈君兄弟亦以谢世,独二母与诸子居。而陈君之室倪氏,于是年七十。其子太学生简,即从予马鞍山者也,来请予文,以为母寿。

  予思陈氏之厚,求之于今而不可得。而简之母与陈君同起家,能相夫以成其友爱,而致其和乐,非其内之贤者耶?今数十年来,吴民困于横暴之诛求,富家豪户,往往罄然。而陈氏之力,有不迨于其先人者。然其母之贤,与简之恂恂孝谨,不随俗而变者,是其所以为家之肥者也。昔予主陈君,虽称其厚,而亦厌其积贮之为累;使遂刊落,而俾其子一意于诗、书之好,而从事于清远闲淡之中,简之学当日有得矣。虽然,至今而可也。古者养老之礼,燕饮之节,莫不有孝弟仁义之道于其间,非徒饮酒献馔而已。故曰:君子欲观仁义之道,礼其本也。吾观简也学日至于近,而异于世俗之所为寿其亲者。于是乎可以书矣。

  朱硕人寿序

  朱硕人为尚书旅溪之女。张庄懿公之子妇。硕人生长富贵,公舅并为六卿,两族光显矣。既而与其子太学君客京师,又得今少保徐公为之子婿。而女封至一品夫人。硕人既已承藉贵盛,及其季年,又发祥于其女子。而往者其孙仲谦复举于乡。今年跻八十,少保与夫人问遗馈赠,岁月有加,乡人是以荣之。

  余友秦进士光甫之姑,旅溪尚书之夫人也。硕人于光甫为女兄。先是,光甫之先人,尝以诖误几毁其家,亲族往往弃去,而硕人恩勤备至。故光甫每称硕人之德,其于仁孝蔼然也。光甫又言,硕人在公卿家,不能为闾巷女子治生纤啬之事。独其平生庄静,推其孝慈以洽于九族,岂非所谓盛德者耶?由此言之,人之居富贵,能享之终始不替也,非独天命,亦其盛德有以当之也。世谓妇人以能治生为贤,然如先王之教,亦使足以供妇事而已。若如巴寡妇、蜀卓氏之徒,直货殖之流,何足道哉?诗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又曰:「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旋归。」可以想后妃夫人幽闲贞静之容矣。

  岁之某月日,硕人降诞之辰,光甫来征余文以为寿。昔少保尝家居,或以余文相示,特谬加奖诱,以为可与进于古人。今踰一纪,余落然无所遇,而公方在日月之际,使人有异世知己之叹。因光甫论硕人事,益知公内德之助。昔诗与春秋称公侯夫人,必言姬姜,其原本于硕人,尤不诬云。

  朱君顾孺人双寿序

  朱君官于闽者三年,寿六十。而其内顾孺人,先君一年生。其子上舍某,县学生某,欲为孺人六十寿,而不敢先也;迟之以竢今年,而征予为其夫妇集寿序,以致之于闽。

  吾乡之俗,五十而称寿。自是率加十年而为寿。凡寿之礼,其馈赠燕饫必丰;又征其学士之文词诗歌;倾其国之人无不至者,此固居于其乡者之宜。若夫仕则有王事焉,且又不当以称老,固宜无及于此矣。然古之君子在位,而能宜其人民,则百姓歌思而祝颂之,不独赞其令德恺悌,必祈以寿考。而黄耇眉寿之形容,想见于车马衣裘之间,可谓盛矣。由此言之,仕而为寿,尤宜也。

  吴与东瓯,在三代时,宾于蛮夷。吴有太伯、虞仲之风,其后颇与中国之会盟,至秦已为郡县。而闽悬隔东海,元鼎间,横海楼船两将军,军出武林、白沙、石邪,始建东粤。迄今数千年,俱为天子内地。文物之盛,无异邹、鲁。凡闽人之仕于吴,与吴人之仕于闽,犹东西州也。君优游台幕,非有民社之责。而妻子兄弟,欢然以官为家,岁时饮酒上寿,如不出里闬之间,岂不真可贺哉?抑君之政事,足以宜其人民,而纪于闽之士大夫者,闽之人皆知之,无俟于余言也。

  独惟君与孺人,家世令族。君为大冢宰玉峯公之从弟。孺人为侍御之子,而太保文康公之从子。弘治间,吾邑毛文简公,与冢宰公相继魁天下。间二科,而文康公又魁天下。昆山小邑,数年间抡魁继出,孝宗皇帝当宁嗟异,至以吾邑里俗之谶,传于宫中。更历两朝,三公皆位台鼎。而冢宰以厚德元老,至今岿然为乡邦之望。朱、顾世为婚姻,而其子弟之才俊,与其女子之贤,此尤足以夸于闽之人矣。于是乎书。

  徐氏双寿序

  天下承平,以法制抑折豪杰之气。及其久也,刬磨殆尽,靡靡然无复能在事之人。一旦求其材智勇力之士,遂至无一人出以应之。是非天下之乏材,由所以养之驭之不以其道也。

  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