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亦不见其乏,卒又饶给云。

  君为人温良隐默,外内皆称为诚长者。初为县学弟子员,及其子士英亦为弟子员,父子相随之学宫。久之,君竟谢去。士英尝病,君抱持哺饮食,夜渴,以津嗽之,爱之如此也。君患风痹,犹营家事。士英请少息,君曰:「恐汝废学,吾生一日,为汝治家一日也。」如是五六年,以至于卒。

  士英在学,每御史至试之,尝为首选,而未第。然士英不戚戚,而以不及古人为耻。从师问学,尝出百里之外。因是可以知君之志意矣。

  君卒于嘉靖十九年六月十有二日,春秋五十有六。明年十二月初九日,葬于脚袜泾之原。配沈氏;男,士英、士贤;女三人,嫁某、某。孙男二人。予辱与士英游,为之铭。铭曰:

  与乎不自繇,其居畜也;泊乎若无求,其干禄也;敷泽其由,贲厥木也;安于此丘,惟君之谷也。

震川先生集卷之二十一  墓志铭

陈处士妻王孺人墓志铭  孺人姓王氏,陈处士讳可乐之妻。父讳士高,以岁贡入太学。三娶无子。元配某氏,生女子子一人。故处士受室,成礼于王氏之庙。太学君落魄不事生业,家徒壁立,独喜饮酒,孺人治女红以资其费。即宾至,酒礼羞膳,无不得所欲。太学君卒,乃归于陈。未几,处士病瘵,生一子,周岁矣。且死,顾谓孺人曰:「伯兄无子,可以儿与之。」孺人曰:「养老字孤,吾事也。」因泣下,截发以自誓。时庚午之岁,大侵,道殣相望。孺人抱一岁儿哭其夫,且汲饪以承迎二亲,甚艰难也。卒以孝养终二亲之世,而丧葬之。命其子事其兄公,如夫之教。内外相依倚为命,以迄于有成。

  居无一亩之宫,在阛阓中,人罕见其面。尼媪往来富贵家,与妇人交杂膜呗,尤数从寡妇人游,孺人一切谢绝之。晚年,目蜗睆蒙朦然,甚不自得。医至,却之,曰:「吾手不能与人诊视也。」盖年二十四而丧处士,六十有二而卒。时嘉靖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也。于是嫠居几四十年矣。

  初,处士之曾祖讳翊,中乙榜进士,授胶洲学正,历应山王府教授,尝为会试同考官。昆山之士以易学登第,自应山君始。家世读书清贫,节行可慕尚也。孺人子一人,唐,县学生。孙二人,王道,县学生;次王政。葬以嘉靖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七日。在白马泾随字圩之新茔。其辞曰:

  两仪奠位,自初有民。阴阳会合,男女贞行。圣人因之,秩为典常:法则天地,垂象咸、恒。王道陵迟,关雎【雎 原刻误作「睢」,依诗经校改。】

  刺兴。郑、卫靡靡。礼俗以倾。会齐于禚,天宇晦暝。孰知千载,是心犹明。懿矣淑婉,居然性灵。争芬昧谷,竞节高冥。有赫管彤。于昭汗青。子政作传,元凯翼经。无微不显,靡幽不呈。镌辞于石,以绍前人。

  太学生陈君妻郭孺人墓志铭孺人姓郭氏,长洲人,封鸿胪寺丞讳某之曾孙,处士讳某之孙,太学生讳受益之子;归陈氏,工部都水司郎中讳天贵之子妇,太学生大雅之妻也。年四十有四,以嘉靖三十四年七月二十九日卒。太学君为治葬事,遣其子良谟来请铭。

  初,孺人始归陈氏,太学日游庠舍,不能治生产,几无以自赡。孺人父母家在吴淞江上,田肥美,岁多收。为捐嫁时衣被财物,买田庐。每岁之冬,即往收获。苦寒迨春,而面尝皲瘃。凡宾祭补纫饎爨,一任其劳苦。时节缩而用其仂,纤丽之服,珍华之饰,屏去不御。亲党有邀为宴会者,曰:「饮酒非妇人事。」辄谢之。辛勤二十余年,家用可以给。而夫君以年赀贡入太学,满次谒选,当为州县官,不日有禄养。而教育其子为进士业,亦既有成矣。一旦构危疾,自知其不起,为其子女从容叙述生平。言始为妇以至于今,其勤劳如此。若操舟渡江,舟中之人仅已登岸,而操舟者没焉。因唏嘘不自已。家人度为榇须若干直,孺人闻之,即曰:「吾不须此木,当若干直可也。」又曰:「吾生自谓尽瘁于尔家。然不欲费,但得片石,求能文者志吾墓足矣。」

  予闻而伤之。孺人以女子,有志于名后世,夫岂为区区之名,即其平生之志,有不容没没者。予读谷风之诗,盖夫妇之变也。其称所以为其夫者曰:「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无,黾勉水之。」至于旨畜以御冬,甚微细者,亦自言之亹亹不厌。千载而下,可以见为人妇者之心也。其亦可悲也已。孺人生子男二人:良谟,长洲县学生;良策,尚幼。女子一人,适李春阳,吴县学生。孙男女二人。其葬在武丘乡,卒之明年正月二十四日也。铭曰:

  郭世巨族,居差方里。大胪貤封,亦以贵起。来嫔陈宗,实相厥美。致其畜藏,勤毖自喜。悲彼褕衣,不能为婢。一世之志,迫于短晷。不承其享,贻后之祉。

  顾孺人墓志铭嘉靖二十七年,沈君子善丧其配顾孺人。又明年,举进士,官鄱阳,孺人尚在殡。寻以中宪之丧还家。明年治葬事,以孺人祔于昆山县横塘祖茔之次。寔三十二年某月日也。子善先期来请铭,其子尧俞从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