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陶九成,胜国时侨居,甚乐其风土。会东见重海邑,盖其遗风也。

  嘉靖四十三年十二月某日卒,年七十有九。娶唐氏。子男六,适、迁、遂、逵、述、逊,今惟迁、遂存。女嫁黄良辅,亦前死。迁、遂皆有诗名。会东临终,属迁曰:「吾死,必乞归君铭吾墓。」以余素与善,又余妻汪孺人,与会东母兄弟也。迁使人之京师,因陆都事来请铭。盖以某年月日葬某地,会东往时所自营圹也。铭曰:

  诗人之作,匪以词豪;性灵所出,其道亦高。古之至人,全德葆真。蓬累而行,卷壳而处,必得其类,于是焉止。江水沄沄,有余清芬。后或识之,会东之坟。

  周孺亨墓志铭

  昔孔子修明六经,及与门人问答论语之说,无非教人全其性之理,以治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际,是其所以为道也。孔子既没,天下为道术者杂出,学者驰骛以趋世主之所好。孟子修其说以明于世,顾其流益浸淫而不可止。自人生服食器用,以至于经纶天下之业,无一出于道。盖历千有余年,世与道离而为二。

  宋之君子,始以明道为己任,以至于今,其后出者相望,然非有名位,不足以为倡;既有名位以为倡,非独其志义笃信之士从而和之,虽所谓荣禄之士,慕高名者,亦纷纷焉求入而附之矣。至要之于其久,倡者既没,和者随息。所谓慕高名者,澌然尽矣,唯独其志义笃信之士久而不变也。若余友孺亨,岂非其人哉?

  庄渠魏先生,于正德、嘉靖之间,以明道为己任。是时海内慕从者不少。后二十余年,能自名其师者,几于无人。孺亨笃信之如一日,不幸不用于世,世亦不知其人。其所以饬躬厉行,修其孝文忠信于家,至于没身而已者,此所以为先生之徒者也。

  孺亨姓周氏,讳士淹,字孺亨,世为太仓人。父讳广,南京刑部左侍郎。其上祖考,皆隐不仕,以刑部公追封如其官。孺亨嘉靖十六年举于乡;试礼部,辄不第。初,刑部公为御史,上书武宗,忤佞幸,再贬竹寨驿丞。孺亨年十三,随居沅湘间,已奋志于学。三年还,适先生退居星溪之上,遂从之游。日端拱,不妄发一语。或谓刑部公宜饬其子勿为道学。公曰:「天下大重任,令儿自负荷。君何必云云?」先生之学,始得之余干胡敬斋。大要以主静为功,葆合冲和,蓄极而发。尝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惟潜龙为近之。而与同时讲道者,论终不相合。是时天下尤尊阳明。虽荆溪唐以德,始事先生,后复向王氏学。惟孺亨称其师说,终不变。

  余少为先生家婿,获闻绪言,顾迷谬无所得。而先生晚年属望之意,特惓惓焉。先生之没,余独于孺亨心师之。尝质以所见,其不合者十二三。后雠定先生遗书,孺亨之指发为多。嘉靖四十一年,与孺亨同计偕北上;行过徐沛,至夷陵,孺亨病还,余怆然有顾影无俦之叹。孺亨竟不及家而卒。是岁二月三日也。年五十有九。其弟士洵,以其明年九月九日,葬尉迟村刑部公之墓。夫人毛氏,先卒,孺亨请余为铭,未及葬。及是,以毛夫人祔。夫人无子,以弟士洵之子邦模为嗣。铭曰:道之穷也,世莫以庸。匪穷于其躬,其又奚恫?

  曹子见墓志铭嘉靖四十一年春,予北上过徐沛,遇子见。先后行二千里,至干宁,阻冰,遂与子见乘肩舆陆行,历武清之境。时同行者,晋江许天琦、王同赞、张国谦,华亭张从律,皆被荐。独予与子见落第。又三年,余亦登第,而子见已前死。天下士岁试南宫者,无虑数千人,而得者十不能一。而一时同行者六人,五人皆得,而子见独不幸,予甚悲之。信乎,数之不可知也。子见之才,其于国家要为有用,而竟不能究,岂不可惜哉?

  子见讳世龙,松江上海人。元时有宣慰梦炎者,其后世次始可纪。而宪使时中、御史闵,相继显于国朝。父讳鼎,以赀授昭勇将军某卫指挥使,徙居经之琴村。有子三人,子见最少,九月而孤。为儿时,尝以事谒县令郑君洛书,甚器之。事其所生母至孝。病,不解衣而寝。始子见孤时,赖伯兄鞠之,遂以父事伯兄。后兄有孙,因抚抱之如子,云:「吾以报兄德也。」然兄弟三人,同居三十余年,皆无闲言,人以为难。

  子见家淀山旁,田颇饶沃,故为里中大家。其后稍稍衰落,子见既得举,遂举余业而振之,赀累千万。子见治生以啬,至于义所得为,如救灾恤患,即无所爱。郑令闽人,家为倭夷所残,其子流寓松江。子见首割膏腴,以为郑君祭田,且为县人唱。其所为皆此类。先是,松江新建清浦县,子见以清浦县学生举于乡,其后县废,复为上海人。

  子见卒于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某日,年四十有九。妻王氏,女子一人,适谢允诚。再娶王氏,生男子子一人,志尹。而志皋者,其所抱兄孙也。卒之又明年正月四日,葬于其居之西南新阡。铭曰:

  曹氏轩辕,快有邾邦。荆楚凭陵,而以后亡。爰自西都,锡壤平阳。沛、谯之起,禅汉而皇。赵宋之世,代有侯王。迄于本朝,簪组辉煌。厥今有家,湖泖之旁。才惟子见,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