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不死,自今以来,求严师必不于墨者矣,求贤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义而继其业者也(上德篇)。又曰:腹■〈黄享〉为墨者巨子,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老矣,非有它子,寡人巳令吏弗诛矣。腹■〈黄享〉对曰: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王虽令吏弗诛,腹■〈黄享〉不可不行墨子之道(去私篇)。所谓墨者巨子,则为一家宗师,而党徒遍秦、楚。且欲以所守之义、所立之法行之天下,以昌其教,则是所谓墨者,学派之号,而非姓氏之称也(此外如胡非子、淮南子、史记太史公自序、汉书艺文志尚多,不具引)。

  然则墨子何以称墨?庄子天下篇曰:不侈于后世,不靡于万物,不晖于数度,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墨子之称墨,则以绳墨自娇而备世之急者也。

  七国之时,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战争力役,民不聊生。而儒者章甫缝掖,从容中礼,空谈仁义,无所裨益。墨子非之,故其称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岛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槀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甚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跂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天下篇)。夫墨子抱救世之志,涵仁赴义,屏斥礼文,裘褐为衣,跂蹻为服,日夜不休,劳苦为极,则墨子衣服之用墨可知矣。吕氏春秋贵因篇曰:墨子见荆王,锦衣吹笙,因也。夫墨子尚俭,何以锦衣?墨子非乐,何以吹笙?盖欲见荆王而说之以大道,故因于一时耳。是则墨子平日衣服之用墨可知矣。且墨子尊天明鬼,蔚为教宗,比如异域佛教比丘之缁衣,景教修士之黑服,抱朴守真,克苦励志;使人忧,使人悲,固以墨为尚也。贵义篇曰:子墨子北之齐,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不遂而返焉。是则墨子之称墨,不惟衣服之墨,而容貌亦墨焉。墨子,圣人也,救世为急,仆仆风尘,将使后世之墨者必自苦,以腓无胈、胫无毛相进而已矣。是故庄周论之曰;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余之论墨,审其意志(绳墨自矫)考其衣服(裘褐为衣)察其容貌(先生之色黑),则墨为学派而非姓氏也彰彰明矣。然则墨子之弃姓为实行兼忧故,实行兼爱则以捐天下之私利、求人类之幸福,宜其为一世之宗,历二千二百余年而道将显也。

  ○尔雅岁阳月阳考

  尔雅为中国最古之辞典,相传周公所作,或保民以教国子;某书具在,学者宝之。史称大挠作甲子以纪岁时。大挠为黄帝之臣。甲子之用,至今不替。而尔雅有岁阳、月阳之名。谓太岁在甲曰阏逢,在乙曰旌蒙。又曰正月为陬,二月为如。郭璞以来,无有注者。窃以岁阳、月阳之名,当为外来之语。成周之时,文化广被,四裔交通,故设象鞮以译其言。若以音调而论,则又当为楚语。何也?岁阳、月阳之名,诗书三传不载,而离骚用之,是必楚之方言也。楚为南方大国,僻在荆蛮,声名文物,不同华夏;故孟子有齐语、楚语之分。离骚为楚国文学之代表,而多用方言;如荃之为君、羗之为爰、些之为兮,则其异也。左传载楚人谓虎曰于菟,乳曰榖。使非左氏之言,则斗榖、于菟之名,至今亦不能解。且以言调而论,中土名辞多用一字,间有二字,未有用三字者。故此必为外来之语,尤为外来之楚语。以见周代交通之广,而南北两大民族之接触,融和滋长,遂生璀璨陆离之文学,亦可喜也。兹将岁阳、月阳列后,以考其异。

  岁阳

  甲 阏逢 乙 旃蒙 丙 柔兆 丁 强圉 戊 着雍 己 屠维 庚 上章 辛 重光 壬 玄黓 癸 昭阳

  岁名

  寅 摄提格 卯 单阏 辰 执徐 己 大荒落 午 敦牂 未 协洽 申 涒滩 酉 作噩 戌 阉茂 亥 大渊献 子 困敦 丑 赤奋若

  月阳

  甲 毕 乙 橘 丙 修 丁 圉 戊 厉 己 则 庚 窒 辛 塞 壬 终 癸 极

  月名

  正陬 二如 三寎 四余 五皋 六且 七相 八壮 九玄 十阳 十一辜 十二涂

  ○中国玉器时代考

  人文之始,肇于石器,递为铜器,复递为铁器;进化之迹,可以类推。余谓中华民族之进化,石器、铜器之间尚有玉器,可称玉器时代。则中华民族之建宅诸夏,亦当在此时代。

  夫中华民族原居西方,在昆仑之北。昆仑者,产玉之名山也。故尔雅曰:『西北之美者,有昆仑之璆琳琅玕』。是中华民族既居产玉之地,磨砻雕琢,以为信瑞。东迁以来,犹沿其习,世守故物,珍为宏宝。易系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河图洛书者,古之玉器,中遭洪水流入河洛,至是而出,非果有龙马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