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稍慰矣。

  夫三子皆忠义之士也。躬遭国恤,飘泊海隅,冒难持危,赍志以没。缅怀大节,超迈时伦。振民族之精神,扬芬芳于异代,又岂仅以诗传哉!然而三子之诗,固足以启台人之观感也。台为延平故土,复经诸君子之栖迟,礼乐衣冠,文章经济,张皇幽渺,可泣可歌。台人士之眷怀国光者,当以三子为指归,而后不坠其绪。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有以哉!有以哉!

  ○闽海纪要序

  余居承天,延平郡王之东都也。缅怀忠义,冀鼓英风,凭吊山河,慨然陨泪。洎长读书,旁及志乘,而记载延平,辞多诬蔑,余甚恨之!弱冠以来,发誓述作,遂成台湾通史三十六卷,尊延平于本纪,称曰建国,所以存正朔于沧溟,振天声于大汉也。笔削之间,搜求故籍,其载延平者,则有黄宗羲氏之赐姓始末、郑亦邹氏之郑成功传、江日升氏之台湾外记,鹭门梦葊氏之海上见闻录,皆实录也。今乃复得闽海纪要,读之狂喜,以为汉族不湮,此书其必显矣。书为泉南夏元斌先生撰,而陈铁香太史所藏者。起隆武元年,讫永历三十七年,凡郑氏三世之事,编年系月,巨细靡遗,而尊宗延平,义如纲目,是正史也。且足补吾通史之缺。因缮副本,付之梓人。而延平之精忠大义,东都之缔造经管,谋臣猛将、耆旧名流之功勋,文采炳炳琅琅,并传天壤,岂非一大快事哉!

  ○香祖诗集序

  澎湖处绝海之中,三十六岛风涛喷薄,奇木不生,礁石怒立,舟触辄破。故其山童,其土瘠,其产啬,其民劳,其俗朴,耕原猎海,以养以生,尚恐不给,又何暇从事文学哉?然自施肩吾卜居以来,中土文明随之以入,鬼市醎水见于题咏,犹是荒昧之乡也。元明置吏,忽弛忽张,政令不行,教化未启。其巢处而出入者,非桀骜之游民,则跳梁之海寇,固犹是瓯脱之地也。延平肇造,纬武经文。降及有清,涵濡摩厉,鄙僿之风渐开,弦诵之声以出。士之读时书而掇科第者,代有其人,而蔡香祖先生遂以是起,可谓一乡之秀矣。

  先生讳廷兰,双头乡人。少好学,深自刻励。年十三,举博士弟子员。后成进士,出为陕江令。澎之科第自兹始。

  初,先生秋试遭风,至越南,越人礼之,着越南纪略、炎荒纪程二书,至今尚有存者,而诗则未睹。丁已春,余以报中辑台湾诗乘,欲葆一代文献,旁搜远引,遍索名山。其邑人陈子瑾堂竟录先生之诗邮示,长短凡百十有五篇。余阅之喜,为选一、二。虽其诗不足以入古贤之室,而亦一时之作也。

  夫澎湖为海中绝塞,楼船墩火,蛟啸鳌鸣,其民习于战斗,而先生独以文显,为乡人士所景仰,天之降才,固不以地而限,特患人之不自奋尔。虽然,澎湖为台之附庸,瞬息可至,而余尚未往。渔村蟹舍中,岂无二、三奇士足与话桑田者?则余将索之矣。一叶扁舟,横渡黑水,吊渔岛之沈城,访隋家之古垒,天风鼓浪,扣舷而歌,以与潜龙相和答也。

  ○厚庵遗草序

  诗有可传,有不传。传之在我,而不传在人。而厚庵乃不能自传其诗,亦可悲矣!

  厚庵殁二年,其尊大人属林子为辑其诗,将以示诸世。乌乎!厚庵之诗不得传于子,而反传于父,则厚庵之不阅,尤可哀矣!然是区区者,得林子而表章之,以垂诸不朽,厚庵有知,亦当起舞于地下也。

  厚庵,醇谨人,性孝友,一致其力于实用之学,故为诗绝少,诗亦不甚求工。然而沧桑乱离之感,骚坛酬唱之什,即事言情,兴观群怨,是区区者又可以稍窥厚庵之梗概矣。

  丁未冬,余游大墩,见厚庵于逆旅,握手若平生。既余南归,而厚庵亦隐,未尝以书信通往来。而林子顾盛称其行谊文章,可以振末俗之流弊。乌乎!世风浇薄,大雅沦亡,后生小子以道义无足轻重,竞逐于繁华淫靡之场,辄以其诗自鸣得意,是固厚庵之所耻也。父子慈孝之性,朋友死生之谊,人伦之大,王化之原,固不藉诗以传;而编次厚庵之诗,则并父子之性、朋友之谊而扬丽于简端,是又余之乐为序也。

  厚庵,台中人,姓吕氏。林氏字痴仙,厚庵之笃友也。

  ○鳌峰诗草序

  大肚之山,自南而北,蜿蜓二十里,至于鳌峰之麓,土番处之,射飞逐肉,以武相角,阅今二百年前,而始为我族攘焉。我族既居其地,辟田庐,成都聚,以长育子姓。

  犷悍之气渐革,礼让之俗以兴,士之读诗书而掇科第者踵相接,而陈茂才基六尤其出也。基六素工诗,不作矜躁语。间为医,如其诗,亦不为攻剽之术。岂非有德之士也欤?

  始余居大墩,基六素至台中,复同隶栎社,声相应、气相投也。及余客稻江,基六适然戾止,相见甚欢,出所为鳌峰诗草相示,且请序。余受而读之。已而叹曰:鳌峰固榛莽之地,历年多而有我族,我族之中而有能诗如基六者,又岂非山川之秀也欤?然而我族不文久矣。汉学式微,纲纪坠地。趋时之士,竞逐浮华。其有稍习唐宋人语者,便翘然以诗自豪。种性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