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金九甲,画一张、联一副,代书旧联,承老长兄推毂,谢复何言。板桥弟郑燮顿首丹翁世长兄先生尊前。

  与焦五斗书

  早间遣奴子送墨兰一幅,想已呈览,乞为教正。不过糊墙粘壁之物,未足入高人赏鉴也。汪锡三兄家开吊,弟为治宾,仍须白里外褂。去年所借宫绸裌套,祈发来手,用后即赵上。待雪晴后,更当谋一聚之欢也。弟板桥郑燮顿首五斗老长兄前。庆余。


  与勖宗上人书

  燮旧在金台,日与上人作西山之游,夜则挑灯煮茗,联吟竹屋,几忘身处尘世,不似人海中也。迄今思之,如此佳会,殊不易遘。兹待凉秋,定拟束装北上。适有客入都之便,先此寄声;小诗一章,聊以道意:“昔到京师必到山,山之西麓有禅关;为言九月吾来住,检点白云房半间。”勖尊者,弟燮顿首。

  与光缵书

  承三枉顾,而不得一回候,罪何如也。溽暑炎敲,蒸耳灼目,三游湖而三病,两拜客而两病,老朽残躯,惟裹足杜门为便耳。高明谅之。
  偶画折枝兰一盆,以为清供,亦消暑之一法也。板桥弟郑燮顿首光缵四哥足下。乾隆辛巳七月二日。


  ●杂著卷

  板桥自叙板桥居士,姓郑氏,名燮,扬州兴化人。兴化有三郑氏,其一为“铁郑”,其一为“糖郑”,其一为“板桥郑”。居士自喜其名,故天下咸称为郑板桥云。板桥外王父汪氏,名翊文,奇才博学,隐居不仕。生女一人,端严聪慧特绝,即板桥之母也。板桥文学性分,得外家气居多。父立庵先生,以文章品行为士先。教授生徒数百辈,皆成就。板桥幼随其父学,无他师也。幼时殊无异人处,少长,虽长大,貌寝陋,人咸易之。又好大言,自负太过,漫骂无择。诸先辈皆侧目,戒勿与往来。然读书能自刻苦,自愤激,自竖立,不苟同俗,深自屈曲委蛇,由浅入深,由卑及高,由迩达远,以赴古人之奥区,以自畅其性情才力之所不尽。人咸谓板桥读书善记,不知非善记,乃善诵耳。板桥每读一书,必千百遍。舟中、马上、被底,或当食忘匕箸,或对客不听其语,并自忘其所语,皆记书默诵也。书有弗记者乎?


  平生不治经学,爱读史书以及诗文词集,传奇说簿之类,靡不览究。有时说经,亦爱其斑驳陆离,五色炫烂。以文章之法论经,非《六经》本根也。
  酷嗜山水。又好色,尤多余桃口齿,及椒风弄儿之戏。然自知老且丑,此辈利吾金币来耳。有一言干与外政,即叱去之,未尝为所迷惑。好山水,未能远迹;其所经历,亦不尽游趣。乾隆十三年,大驾东巡,燮为书画史,治顿所,卧泰山绝顶四十余日,亦足豪矣。
  所刻诗钞、词钞、道情十首、与舍弟书十六通,行于世。善书法,自号“六分半书”。又以余闲作为兰竹,凡王公大人、卿士大夫、骚人词伯、山中老僧、黄冠炼客,得其一片纸、只字书,皆珍惜藏庋。然板桥从不借诸人以为名。惟同邑李鱓复堂相友善。复堂起家孝廉,以画事为内廷供奉。康熙朝,名噪京师及江淮湖海,无不望慕叹羡。是时板桥方应童子试,无所知名。后二十年,以诗词文字与之比并齐声。索画者,必曰复堂;索诗字文者,必曰板桥。且愧且幸,得与前贤埒也。李以滕县令罢去。板桥康熙秀才,雍正壬子举人,乾隆丙辰进士。初为范县令,继调潍县。乾隆己巳,时年五十有七。
  板桥诗文,自出己意,理必归于圣贤,文必切于日用。或有自云高古而几唐宋者,板桥辄呵恶之,曰:“吾文若传,便是清诗清文;若不传,将并不能为清诗清文也。何必侈言前古哉!”明清两朝,以制艺取士,虽有奇才异能,必从此出,乃为正途。其理愈求而愈精,其法愈求而愈密。鞭心入微,才力与学力俱无可恃,庶几弹丸脱手时乎?若漫不经心,置身甲乙榜之外,辄曰:“我是古学”,天下人未必许之,只合自许而已。老不得志,仰借于人,有何得意?


  贾、董、匡、刘之作,引绳墨,切事情。至若韩信登坛之对,孔明隆中之语,则又切之切者也。理学之执持纲纪,只合闲时用着,忙时用不着。板桥十六通家书,绝不谈天说地,而日用家常,颇有言近旨远之处。
  板桥非闭户读书者,长游于古松、荒寺、平沙、远水、峭壁、墟墓之间。然无之非读书也。求精求当,当则粗者皆精,不当则精者皆粗。思之,思之,鬼神通之!
  板桥又记,时年已五十八矣。

  书自叙赠刘柳村

  《道情》十首,作于雍正七年,改削十四年,而后梓而问世。传至京师,幼女招哥首唱之,老僧起林又唱之,诸贵亦颇传颂,与词刻并行。
  拙集诗词二种,都人士皆曰:“诗不如词。”扬州人亦曰:“词好于诗。”即我亦不敢辩也。
  游西湖,谒杭州太守吴公作哲,出纸二幅,索书画。一画竹、一写字。湖州太守李公堂见而讶之曰:“公何得有此?”遂攫之而去。吴曰:“是不难得,是人现在此,公至南屏静寺访之,吾先之作介绍可也。”次日,泛舟相访,置酒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