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古今之言而无所让,斟酌百世之王而知其适然,躬之券也。是故君子不歆其息,不惧其消,死生亦大矣而不见异焉,外物不累而无所节焉,夙兴夜寐,旦旦寻绎而不穷,躬之恒也。是故君子恭以永心,诚以永性,强以永命,九傧在目,《九夏》在耳,礼乐盛于中而血气荣于外,躬之翕也。是故君子游于春台,嬉于良风,琴之瑟之,泉之石之,陟降函輿,咏吟六寓,靡不康焉,以受万有而不固,躬之辟也。以言乎德则其藏矣,以言乎道则其枢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故惟其躬而已矣。”唐子曰:“先生之言博矣。夫守之而入者之不失,则奚以焉?”壶子曰:“静不丧有,动不丧无,其庶几乎!静而无有,其与物徂也。动而无无,其物之贷也。夫躬者,不可徂而无所贷之也。静不丧有,繁盛而不可以要括之。动不丧无,一而已矣。不见有于天下,乃有天下。故周子曰:‘静无而动有’也。”



  唐子无适墓表

  湘西学者唐常适,字无适,年十八而没。其父躬园子悼之不欲生。以从予游,有所授而不能底于成也,予亦悼之而不欲生。缘其天性醇笃,内含明莹而外不形,故宜悼之甚也。方能言日,即瞻视渟凝,步履安祥,清癯骨立,在俦类中如孤松之出丛樾。既就外傅,读书之外,无他嗜好。甘粗粝,不喜饮酒,衣无寸帛。篝火对书卷,墨渍襟袖,炷燕裾齐,不以为念。尝以涂泞,借一骑过余,见余数目之,面发赤,自是不复乘骑。余省而志坚,欲问津于理道,故无汲汲求名之意,而函之心者自得也。为文清畅,能达其所欲言。以居母丧,不克就余卒业。依太母侍汤药,分躬园之劳。极其所可至,必能超流俗而遒上,以有所树立者。遽以疹疾,为庸医所误,遂致陨折。余以为士莫尚于志,莫贵于气。其气清以毅,其志邃以闳,不待其有成,固可旌也。此其永藏之土,勒石以表之,知者知之,不知者固非无适之所求知也。无适凡两纳采,皆未成礼。其一先者予少女也,亦谨慧,七岁而夭。躬园为之立后曰继性,其再从子。躬园名端笏。母王,先卒。





经义序

  忽念身本经生,十岁授之父,弱冠有司录以呈之君,自不敢曰此聊以入时,壮夫不为。尝于《九经》有所撰述,而此艺缺然,亦缘早岁雕虫之陋,深自惭忸。先儒言科举业非不可学,况经义本以引伸圣言,非诗赋比者。昔于岭南见杨贞复先生晚年稿,皆论道之旨,特其说出于陆王为诧异,要亦异于雕虫以售技者。近唯陈大行际泰略能脱去经生蹊径,而多原本苏氏父子纵横之习以害道,其于圣人之言侮之也多矣。

  此制自王介甫至天顺以前皆自以意传圣贤之意,钱鹤滩王守溪者起,始为开合起结排比之桎梏。嘉靖中叶周莱峰王荆石以来,又剿袭古人文字,其变不一,乃不知人间何用此物。法虽屡变,要皆皎然《诗式》之类耳。今略作数十首以补早年雕虫之悔,稍有发明及劝戒,不必圣贤之言如此,期不叛而已。

  癸亥孟春甲辰朔王夫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