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伏节死义者,以守相威权素夺故也。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难危,乃能使下。”以王嘉之言而考之于今,郡守之威权,可谓素夺矣。上有监司伺其过失,下有吏民持其长短,未及按问,而差替之命已下矣。欲督捕盗贼,法外求一钱以使人,且不可得。盗贼凶人,情重而法轻者,守臣辄配流之,则使所在法司覆按其状,劾以失入。惴惴如此,何以得吏士死力,而破奸人之党乎?由此观之,盗贼所以滋炽者,以陛下守臣权太轻故也。臣愿陛下稍重其权,责以大纲,略其小过,凡京东多盗之郡,自青、郓以降,如徐、沂、齐、曹之类,皆慎择守臣,听法外处置强盗。颇赐缗钱,使得以布设耳目,蓄养爪牙。然缗钱多赐则难常,少又不足于用,臣以为每郡可岁别给一二百千,使以酿酒,凡使人葺捕盗贼,得以酒予之,敢以为他用者,坐赃论。赏格之外,岁得酒数百斛,亦足以使人矣。此又治盗之一术也。

  然此皆其小者,其大者非臣之所当言。欲默而不发,则又私自念遭值陛下英圣特达如此。若有所不尽,非忠臣之义,故昧死复言之。昔者以诗赋取士,今陛下以经术用人,名虽不同,然皆以文词进耳。考其所得,多吴、楚、闽、蜀之人。至于京东、西,河北,河东,陕西五路,盖自古豪杰之场,其人沈鸷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声律,读经义,以与吴、楚、闽、蜀之士争得失于毫厘之间,则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礼义之士,虽不得志,不失为君子。若德不足而才有余者,困于无门,则无所不至矣。故臣愿陛下特为五路之士,别开仕进之门。

  汉法:郡县秀民,推择为吏,孝行察廉,以次迁补,或至二千石,入为公卿。古者不专以文词取人,故得士为多。黄霸起于卒史,薛宣奋于书佐,朱邑选于啬夫,丙吉出于狱吏,其余名臣循吏,由此而进者,不可胜数。唐自中叶以后,方镇皆选列校以掌牙兵。啬是时四方豪杰,不能以科举自达者,皆争为之,往往积功以取旄钺。虽老奸巨盗,或出其中。而名卿贤将如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来、李抱玉、段秀实之流,所得亦已多矣。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趋,百川赴焉,蛟龙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则鱼鳖无所还其体,而鲵鳅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仆庸人者,无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书,治刑狱钱谷,其势不可废鞭挞,鞭挞一行,则豪杰不出于其间。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而用者不可刑。故臣愿陛下采唐之旧,使五路监司郡守,共选士人以补牙职,皆取人材。心力有足过人,而不能从事于科举者,禄之以今之庸钱,而课之镇税场务督捕盗贼之类,自公罪杖以下听赎。依将校法,使长吏得荐其才者,第其功阀,书其岁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异者,擢用数人。则豪杰英伟之士,渐出于此途,而奸猾之党,可得而笼取也。其条目委曲,臣未敢尽言,惟陛下留神省察。

  昔晋武平吴之后,诏天下罢军役,州郡悉去武备,惟山涛论其不可,帝见之,曰:“天下名言也。”而不能用。及永宁之后,盗贼蜂起,郡国皆以无备不能制,其言乃验。今臣于无事之时,屡以盗贼为言,其私忧过计,亦已甚矣。陛下纵能容之,必为议者所笑,使天下无事而臣获笑可也,不然,事至而图之,则已晚矣。干犯天威,罪在不赦。臣轼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乞医疗病囚状】

  元丰二年正月□日,尚书祠部员外郎直史馆权知徐州军州事苏轼状奏。右臣闻汉宣帝地节四年诏曰:“令甲,死者不可生,刑者不可息。此先帝之所重,而吏未称,今系者或以掠辜若饥寒瘐死狱中,何用心逆人道也!朕甚痛之。其令郡国岁上系囚以掠笞若瘐死者所坐名、县、爵、里,丞相御史课殿最以闻。”此汉之盛时,宣帝之善政也。朝廷重惜人命,哀矜庶狱,可谓至矣。

  囚以掠笞死者法甚重,惟病死者无法,官吏上下莫有任其责者。苟以时言上,检视无他,故虽累百人不坐。其饮食失时,药不当病而死者,何可胜数?若本罪应死,犹不足深哀,其以轻罪系而死者,与杀之何异?积其冤痛,足以感伤阴阳之和。是以治平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手诏曰:“狱者,民命之所系也。比闻有司岁考天下之奏,而瘐死者甚多。窃惧乎狱吏与犯法者旁缘为奸,检视或有不明,使吾元元横罹其害,良可悯焉。《书》不云乎:‘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其具为今后诸处军巡院、州司理院所禁罪人,一岁内在狱病死及两人者,推司狱子并从杖六十科罪,每增一名,加罪一等,至杖一百止。如系五县以上州,每院岁死及三人,开封府府司军巡院岁死及七人,即依上项死两人法科罪,加等亦如之。典狱之官推狱经两犯即坐本官,仍从违制失入,其县狱亦依上条。若三万户以上,即依五县以上州军条。其有养疗不依条贯者,自依本法。仍仰开封府及诸路提点刑狱,每至岁终,会聚死者之数以闻,委中书门下点检。或死者过多,官吏虽已行罚,当议更加黜责。”

  行之未及数年,而中外臣僚争言其不便。至熙宁四年十月二日中书札子详定编敕所状,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