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而陋汤武兮,盖将与黄帝俱仙。及其失道于几微兮,狐鬼生于左臂。如婴儿之未孩兮,易耳目而不知。甘泉咫尺而不通兮,与式乾其何异。既上配于秦皇兮,又下比于晋惠。君子是以知狂圣之本同,而聪明之不可恃也。

  览观古初,孰哲孰愚?皆知指笑乎前人,而莫知后之视余。方汉武之盛也,肯自比于骊山之朽骨,而况于金墉之独夫乎?自今观之,三后一律,皆以信谗而杀子,昵奸而败国。吾筑台以寄哀,信同名而齐实。彼昏庸者固不足告也,吾将以为明王之龟策。自建元以来,张汤、主父偃之流,与两丞相、三长史之徒,皆以无罪而夷灭,一言以就诛。曾无兴衰于既往,一洗其无幸。独于据也悲歌慷慨,泣涕踌躇。呜呼哀哉,莫有以楚灵王之言告者曰:“人之爱其子也,亦如余乎?”天道好还,以德为符。惟孟德之鸷忍兮,亦嗜杀以为娱。彼杨公之爱修兮,岂灭吾之苍舒?恨元化之不可作兮,然后知鼠辈之果无。同舐犊于晚岁兮,又何怨于老瞿。吾将以嗜杀为戒也,故于末而并书。
 


 
●卷三十四
◎叙二十五首
  【南行前集叙】

  夫昔之为文者,非能为之为工,乃不能不为之为工也。山川之有云,草木之有华实,充满勃郁,而见于外,夫虽欲无有,其可得耶!自少闻家君之论文。以为古之圣人有所不能自已而作者。故轼与弟辙为文至多,而未尝敢有作文之意。己亥之岁,侍行适楚,舟中无事,博弈饮酒,非所以为闺门之欢,而山川之秀美,风俗之朴陋,贤人君子之遗迹,与凡耳目之所接者,杂然有触于中,而发于咏叹。盖家君之作与弟辙之文皆在,凡一百篇,谓之《南行集》。将以识一时之事,为他日之所寻绎,且以为得于谈笑之间,而非勉强所为之文也。时十二月八日,江陵驿书。

  【送章子平诗叙】

  观《进士登科录》,自天圣初讫于嘉之末,凡四千五百一十有七人。其贵且贤,以名闻于世者,盖不可胜数。数其上之三人,凡三十有九,而不至于公卿者,五人而已。可谓盛矣。《诗》曰:“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我仁祖之于士也亦然。较之以声律,取之以糊名,而异人出焉。是何术哉!目之所阅,手之所历,口之所及,其人未有不硕大光明秀杰者也。此岂人力乎?天相之也。天之相人君,莫大于以人遗之。其在位之三十五年,进士盖十举矣,而得吾子平以为首。子平以文章之美,经术之富,政事之敏,守之以正,行之以谦,此功名富贵之所迫逐而不赦者也。虽微举首,其孰能加之。然且困踬而不信,十年于此矣。意者任重道远,必老而后大成欤?不然,我仁祖之明,而天相之,遗之人以任其事,而岂徒然哉!熙宁三年冬,子平自右司谏直集贤院,出牧郑州。士大夫知其将用也,十月丁未,会于观音之佛舍,相与赋诗以饯之。余于子平为同年友,众以为宜为此文也,故不得辞。

  【牡丹记叙】

  熙宁五年三月二十三日,余从太守沈公观花于吉祥寺僧守之圃。圃中花千本,其品以百数,酒酣乐作,州人大集,金彩篮以献于坐者,五十有三人。饮酒乐甚,素不饮者皆醉。自舆台皂隶皆插花以从,观者数万人。明日,公出所集《牡丹记》十卷以示客,凡牡丹之见于传记与栽植培养剥治之方,古今咏歌诗赋,下至怪奇小说皆在。余既观花之极盛,与州人共游之乐,又得观此书之精究博备,以为三者皆可纪,而公又求余文以冠于篇。

  盖此花见重于世三百余年,穷妖极丽,以擅天下之观美,而近岁尤复变态百出,务为新奇以追逐时好者,不可胜纪。此草木之智巧便佞者也。今公自耆老重德,而余又愚蠢迂阔,举世莫与为比,则其于此书,无乃皆非其人乎。然鹿门子常怪宋广平之为人,意其铁心石肠,而为《梅花赋》,则清便艳发,得南朝徐庾体。今以余观之,凡托于椎陋以眩世者,又岂足信哉!余虽非其人,强为公纪之。公家书三万卷,博览强记,遇事成书,非独牡丹也。

  【送杭州进士诗叙】

  右《登彼公堂》四章,章四句,太守陈公之词也。苏子曰:士之求仕也,志于得也,仕而不志于得者,伪也。苟志于得而不以其道,视时上下而变其学,曰:吾期得而已矣。则凡可以得者,无不为也,而可乎?昔者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孔子善之,曰:“招虞人以皮冠。”夫旌与皮冠,于义未有损益也,然且不可,而况使之弃其所学,而学非其道欤?熙宁五年,钱塘之士贡于礼部者九人,十月乙酉,燕于中和堂,公作是诗以勉之曰:流而不返者,水也,不以时迁者,松柏也;言水而及松柏,于其动者,欲其难进也。万世不移者,山也,时飞时止者,鸿雁也;言山而及鸿雁,于其静者,欲其及时也。公之于士也,可谓周矣。《诗》曰:“无言不酬,无德不报。”二三子何以报公乎?

  【邵茂诚诗集叙】

  贵、贱、寿、夭,天也。贤者必贵,仁者必寿,人之所欲也。人之所欲,适与天相值实难,譬如匠庆之山而得成ね,岂可常也哉。因其适相值,而责之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