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其子一入仕版,惟恐其慷慨激烈,贾尤失官。故常人之情,与其家有断胫剖心之贞臣,宁有讳树数马之醇士也。而封公所见独异。居常用节烈训子,老而觏其子左迁,乃不以忧而以贺,独异。居常用节烈训子,老而觏其子左迁,乃不以忧而以贺,此岂复常情可测耶!盖封公少治方内学,故深曙人臣之大义。晚又精方外学,故能一显晦、齐升沈,实由道力,非意气凑泊也。公善行甚多,此其最关世教者,故不佞特揭论之,而又为之铭。
铭曰:不得于儒,去而韬钤。不得于武,去而神仙。三变入道,蓬莱圆峤。下视簪组,不满一笑。酬恩寸心,付之嗣人。夕郎矫矫,名重披鳞。泉紫山碧,环松绕柏。神返洞天,蜕藏斯宅。
○陈处士墓表
盖良乡有隐君子陈寿堂公,其子二,曰献文、献策。献文者,为博士弟子有声,竟弗第,为太学生云。予以计偕过良乡,馆长公家,稔知其质行长者,而慷慨好义。不佞官词林,则长公跽请曰:「公太史也,表幽阐微,夫非公职哉!维时先父母偕隐山中,义甚高,小子度无能显先人,独计得公一言,没者且不朽。」盖一岁中请者屡焉,予度不可辞,乃告之曰:「子亦见夫绘者之貌人乎?丰干玉立,风标秀举,颀然美也。然而不肖其人,观者争嗤其弗工矣。子毋亦令我免夫观者之嗤焉,斯可矣。」长公曰:「唯唯。」遂退而述其两尊人之行,仅百言,无溢美,无失辞。甚矣君之善用孝,而谅我深也。
其言曰:先大人事大父母甚恭,苟可以致尊人欢,竭蹶以趋之,不惮劬。而友爱甚笃,兄弟相与嬉游,至老绝无勃溪。且急人之急,甚于己。里中骨有暴者、餐弗给者、壮弗克室者,亟挥橐中装助之,曾无吝色。性喜登临,每遇佳山水,流连竟日不忍去。山中名刹,圮者起之,漶漫者新之,不可胜纪。其慷慨好施,殆天性云。而母孺人拮据力作,以佐先君子。以故先君子虽散财若土芥,然得不乏。盖两尊人殁,而里闬哭泣奠者踵相接,曰:「天乎,奈何夺善人若斯之亟乎哉!」呜乎,此可以观吾两尊人矣。
史宗道闻而叹曰:嗟乎!昔子与尝取阳货氏之论矣。然子长氏不云「人富而仁义附」乎?此两论者若淄、渑,固皆有合耳。以不佞观寿堂公,多赀而好施,可不谓仁义士焉?庶几不悖夫子长氏之论矣。予故表之曰:此惟陈隐君及刘孺人之墓。
○迪功郎南安少尹方先生行状
凡昌炽之门,其始必有笃行君子,泯泯默默,不显其声名,以深其根,故其发必大。盖凡行德不隐,则取名多。取名多,则受忌造物。受忌造物,则其身之福且日就销殒,矧曰后嗣。故骘必云阴,同耳鸣焉,不取其名,福无所亏,不溢于后,将安泄乎?
袁生曰:余覩方君思济大父东谷先生事,甚异焉。轻赀财如尘砾,急仁义若衣食,自少至老,惟知施恩,不计其怨。人之怨有加,而先生之施无倦。即往籍所载长者奇行,恐无能胜之者,然而世未有称说先生者也。盖先辈质行不近名如此,观于先生之有后,可以劝矣。先生讳梦旸,字子旦,别号东谷。其先有德益公者,迁桐,五传而至伯通公法,起家乡举。法生赠御史懋,懋五子,季瓘亦举于乡,生圭。圭隐东阳村,用力田家,累千金。生二子:长太学野航公綗,次孝廉海航公絅。野航公配高,已又娶于邹。邹妊,野航公梦日入室,于是先生生,故名梦旸。先生广眉丰颡美髯,目光射人。少年即豪迈,日诵千言。十岁善属文,能作大书,书辄工。出试,邑令奇之,置巨扁命之书。令叹曰:「孺子腕不胜锥,而能擅敬脱之技,何奇也!」十六补郡学弟子。郡守吴君,西吴名士,大加赏识,曰:「若能为贾生耶,吾不难作吴公矣。」未几,入成均,与同里吴别驾承恩、阮中丞鄂友善。阮故贫,妇卒于里,先生尽损赙金为赠;罄则又市己所乘骡,抱其子自仑归乳,助其再聘。阮为感泣。野航公既老,多病,委家政先生。野航公卒,先生哀毁,殆不欲生。先生家世丰财,自叔海航公无子,卒时与妻刘曰:「吾侄儿梦旸贤,汝必子之。」刘如言,而旁观之豪耽耽,即持刀劫先生曰:「不千金,立刃汝!」先生即奉千金,不校也。而豪不厌,百计构刘,讼于官。先生曰:「身孰与货重,吾权之久矣。且一缕一铢,皆先人贻,与其济他鱼肉,孰与奉吾叔母。」取所遗七十二契,割三十六契畀之,余皆半:产取瘠,室取湫,僮仆取老,而全盛之赀减过半矣。野航公之卒也,出息于里可千金,先生召责者火其券,曰:「此吾先人志也。」自是先生萧然自食其力,不复问子母矣。
先生家以素封名。一日,大盗至,首斮数僮,尽发所藏,去则纵火,烈焰竟日不息。先生以族豪,报收租之役于官,不及难,仰天叹曰「甚哉,财之为大盗积也!吾濒死于赀者再,今而后庶其免夫!」县捕令亡主议所亡,先生不问也。时吴别驾寓书曰:「子以贿闻,孽赀也,贿去而贺可知也。今且惧子以高明闻,令鬼之夙瞰之也。」先生心善其言,置之座右。先生既遭盗惊,遂奉二母邑居。居常约于自奉,至奉二母,则无所惜。尤曲顺高母意。母子畜其侄,侄倬,屡私畀金,先生都不问。倬后以计取先生赀,亦卒如言偿之,至质田无所惜。终倬世为兄弟好不绝。邹母家金陵,母兄贾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