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冠子於岳庙,文言:

甘泉子居南岳,卜筑精舍於衡岳之墟,天柱之峰,南台之下,云龙之麓,紫云之洞。自九月五日至十月十有八日,将苟完矣。先是,茶陵国子一泉子罗子子钟闻之,携其冢子兆云来侍,因加冠於岳庙焉。宾字之曰叔祥,以初诞有梦云之祥也。一泉将以见甘泉子於紫云精舍曰:岳也闻之,冠,成人之始也,幸先生诏以成人之道焉。甘泉子诏之曰:来,兆云。汝名兆云,盖学成人之道於云乎!云无心而有用,不居而变化。惟无心故不欲,有用故能从龙,而泽天下、养万物。惟不居,故不滞其迹,俄顷而游於四方变化,故为白衣、为苍(苟)[狗],神妙而不测。其惟学、惟士、惟贤、惟圣、惟神矣乎!云也,其学诸斯,斯之谓成人矣。或有疑之者曰:「冠子於家庙,礼也。冠长子於阼,礼也。今罗子冠长子,不於庙於阼而(子)[於]岳庙也,无乃非礼欤?解之曰:「夫罗子方厥考祷生於岳,故名朝岳。然则岳庙犹夫其家庙也,罗子亦犹行古之道也。且罗子冠子岳庙,得非教子成人以岳学乎?是故学岳之高,高而不危;学岳之厚,厚能载物;学岳之升,升其气为云、为无心、为有用、为不居、为变化。倚欤哉!叔祥叔祥,学云学岳,而成人之道尽之矣。」遂次第其言,归之茶陵,以见於祖庙,以进於学庠云。

二十一日,具帖请乡老,行乡约。

二十三日,与乡老二十四人行圣训约於衡岳书堂。

衡岳书堂讲章,从庠师王君奎、孙君统之请,与诸生讲之。

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

此一节孟子历示人以作圣入神功夫,这功夫只是一段工夫,更无两段功夫。所以无两段功夫者,只是一本,更无二本三本。何以谓之一本?可欲之善是也。至於有诸己之信,此也;至於充实之美,此也;至於有光辉。此也;至於大而化之,此也;至於不可知之神,此也。只是一理一本,更无二理二本。此理更无阶级,而人有生熟。时习而熟以至於化神耳。虽至於化神,亦是原本此本,所谓真种子也。所以能变化者,为其有真种子耳,可欲之善即真种子也。譬之谷种,为其有这一点生意,故至春能发,能苗而秀,能秀而实。譬诸树木焉,为其有根,有这一点萌芽生意,故自根而乾,而枝叶,而花而实。又如水陆之虫,凡有变化者亦皆这一点生意,故静养之久,潜者或变化而为飞,飞者或变化而为潜。於此可以见圣人真可学而至,不然,士何以为贤?贤何以圣?圣何以为天?可欲之善何以为有诸己之信?有诸己之信何以为充实之美?充实之美何以为大?大何以为化?而化之圣又何以为不可知之神?尔诸学子,须先认得何谓可欲之善,此是善念初动,动而未形有无之间,所谓几也。若见此善端,虽未学亦已为善人矣。此乃孟子指示人於几上用功处,与颜子知几其神功夫一般。这时节如日初出,如火始然,如泉始达,多少令人快活!这便是可欲之善。此善於勿忘勿助之间见之,不著丝毫人力,不落安排,不加想象。先儒谓求善於未可欲之前,自谓妙手,殊不知求之一字已著人力安排想象矣。惟勿忘勿助之间,乃不求之求,则可欲之善自然呈露,令人欢欣鼓舞而不能自已者。何谓有诸己之谓信?信者,信此也。认得这真种子,便有下手处。终日乾乾,得这把柄入手,时习涵养之久,优而游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趍之,忽不知其有之於己。此善本一,若杂之者去,而此善自纯,行之不疑,不习而利。看来此善浑是己物,禅客谓辟如数他财,他财者,言未有诸己也,似犹二之,殊不知此善在己本一,本是己财,非昔无而今始有,亦非昔出而今始来而谓有之也。孟子此语略下就中人说耳,须是真切认己物,惟向前自蔽自迷自失之,今一旦豁然开悟,元是己物,不从外来,实是自有自得,无一毫虚假,岂不是信?此便是思诚功用。何谓充实之谓美?此美亦是此善之美,非有他美。盖善有诸己,由是扩充积实,无不饱满,无些欠缺。如一池满水相似,元来分量完足,美在其中,非由外铄,极天下之美无以过之。何谓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这光辉亦是这善之光辉,非有他光辉。盖此善充实积中,自不能不发於外,所谓美在其中,畅於四支,发於事业;所谓仁义礼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见於面,盎於背,施於四体,不言而喻;所谓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皆是物也。何谓大而化之之谓圣?此化亦是善之化,化则无迹,浑是一段生理,其知生知,知非由己,其行安行,行非由己,几非在我,故谓之圣。何谓圣而不可知之神?此神亦是此善之神,非有他神。神则不测,故不可知。盖学至圣神,如草木之实既成,这一点生意脱蒂归根,何迹可寻?何复可知?或曰:「先儒谓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但观孟子此言,分明说六等人物,不然,何以下文又谓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耶?盖古有可知的圣人,有不可知的圣人,学到至处化处,皆可谓圣,如伯夷伊尹柳下惠皆可谓圣人;若古之聪明圣知,开物成务的圣人,又是圣之神者。故孔子亦云:「我非生而之知者,好古敏以求之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