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温公以诚为尽心行己之要,然夜寐不能著,只念一个中字,是不知无为为诚,天理自然之为中也。又以扞去外物为格物,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顾欲屏绝之哉?以温公之笃行,且最为受善,又与明道兄弟最相得,而於此大头脑尤未之见,其将谓之何哉?

所以学先知所有,乃行之不差。论语立则见其参於前,在舆则见其倚於衡,夫然后行。念中即非中,说诚未必诚也。二程奈何邵尧夫、司马温公不得。

 奎问:致良知之说每以心之安与未安,自慊与不自慊为准,则其未安者必求其安,不自慊者必求其慊,此则其致之之功也。若能致之於平日,见得本体自然,即无不是,若但偶因其所发而致之则未可以为凭也。宰我欲短三年之丧,孔子诘之曰:「食夫稻,衣夫锦,於汝安乎?」曰:「安。」曰:「汝安则为之。」可见心之安与未安未易言也,在人自察耳。察之之功亦在平日,须要学问思辩。

只学问思辩开其知,笃行行其知,最尽。平川所见皆是。

 奎问:昔汤称伊尹为元圣,而伊尹自称亦曰:「予,天民之先觉,予将以斯道觉斯民。」此与孔子「天生德於予」,「天之未丧斯文」,孟子「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之言,任道同也。其学其志,莫非以天地万物为体者也。孟子篇终历叙群圣之统,亦以伊尹为见知。盖自禹皋而下,周召而上,千余年间,一人而已。学者因孟子以大成归孔子,而以伊尹为夷惠之俦,其所愿学惟孔子,而於伊尹非所愿学,遂以是少之,岂尧舜禹汤一中之传,伊尹犹不得与,而咸有一德,尹之所以自称者,亦不足信欤?至濂溪训学者曰「志伊尹之所志」,而犹曰「过则圣,及则贤」,则伊尹之未造圣也明矣。夫以伊尹学如是,志如是,而犹不得为圣,岂其於勿忘勿助之学犹有所未至欤?抑亦大而未化而学力固不能胜气质欤?窃愿有闻,将以为千古公病之箴砭。

先觉,凡有所见皆得称之,凡通明亦得称圣,未必到大圣大觉也。观伊尹终微有任的意思在,则其勿忘勿助之间终有未透彻,而其气质之微偏,未消化得尽也。今之讲学,舍勿忘勿助之间,全未有圣功也,枉了说圣,徒虚语耳。

 奎问: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或云:「初学无未发之中,惟圣人有之。」然延平却云:「当看喜怒哀乐未发时气象何如。」或云:「性生生不息也,无未发也。未发者,性之体也,即所谓不睹不闻者也。」一则以喜怒哀乐言未发,一则以性体言未发,未知孰是?或又云;「发与未发是一时事,即发之中而有未发者存。」是亦以不睹不闻者言也。请教何如?

中和皆上文戒惧慎独工夫养出来,延平当时授文公正如此说。文公一时领略不得,晚年纔说「其言极有次第,后皆忘之,孤负此翁」是也。未发之中,圣人与常人皆有,但常人以物欲汨没之耳。豫章言於未发之前而求所谓中,但求著便已发,不若只於勿忘勿助之间,而未发之中自见,天理是也,即所不睹所不闻。二所字最有味,见得则二说皆破,今亦不必较量也,在力行耳。

 奎问:有数人讲主宰流行,体用分合,其说不一。愚谓只随处体认天理,而主宰流行自在,实非二也。然必须打破内外之见而后可以语此。

此说得之。

 奎问:白沙先生云:「神理为天地万物主本,长在不灭。人不知此,虚生浪死,与草木一耳。」神理,自然之理也,天得之而为天,地得之而为地,人得之而为人,万物得之而为万物。人能知此而存之,其惟勿忘勿助之间乎!

於勿忘勿助之间乃见神理,既知之即存之,亦在勿忘勿助之间,非有别工夫也。

 奎问:今之讲圣贤之学者而欲借禅学为入门。奎尝譬之唐太宗借兵突厥,立国不正,而启后世夷狄之祸也。夫始之以醇,犹惧其驳,况甘心於驳而能有进於醇者乎?

世固有如此者,但恐入禅室,见其若有广大高明以为是,遂不肯出来,误了一生。世传明道先生出入释老余十年,后来求见破,遂跳出来,辟之者益力。然吾道自足,何事旁求?

 奎问:学者但知求心,而不知求之於勿忘勿助之间,且以学问思辩为外,而不知性无内外,学无内外也。纵使其志学恳切,亦只是硬把捉耳。易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见得甚是。

 奎问:孟子七篇之末,论狂狷乡原而卒归之於反经。盖中道乃万世大经,人心之本体也。人心常中,则得其本体矣。彼狂者过中者也,狷者不及乎中者也,乡原似中非中,乱道之甚也。故与其得乡原,莫若得狂狷。盖狂狷质直,乡原世情太巧也。得狂狷而裁之以中道,则真才善治皆於是乎有望矣。然则勿忘勿助,集义之学,非万世之中道乎?老先生惓惓以是为教,非为万世立人极者乎?

有人说予言勿忘勿助太多,吾谓只有这些工夫,终日说,犹恐人不能,能则吾亦何说?习久乃上路,回视乡原狂狷七颠八倒为可悲耳。

 奎问:白沙先生常言「察於动静有无之机」,而濂溪先生亦曰「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合而